,但他们的妻儿就很难说了,今日偷袭明军粮道,原本想的是能带回大量的军需物资,谁知道又把最后的本钱也折进去了。
不失兔的脸色也是十分的难看,他这样的头人当然不必担心自己和家人饿死,部落迁走了,他的大帐还在,附近的部民也多半保有财产,他还有粮食和干果,大量的熏肉,还有黄金可以用来买吃的,但他的部民如果因饥寒而死的话,最终光杆司令的他和部落的头人们又能如何?最终他们只能依附别人,到别的部落寄人篱下,仰人鼻息过活。
想到这样灰暗的前景,不失兔烦燥的恨不得和那些家伙一样,一起痛器一场才好。
这个时候,下雪了。
乌云已经累积了一天,终于在这个时候开始落雪了。
硕大的雪花随着轻风飘落下来,不停的落在人的头顶和肩膀上,拂落下去,很快就又落了一层,雪下的又大又密,几乎是转瞬之间就把地面染了浅浅的一层白色,见到这样的情形,这些蒙古人便是哭的更凶了。
这样的情形,几乎能叫铁石心肠的人落泪,不过如果是叫大明的边境百姓们看到了,只怕是哈哈大笑者居多,倒不是华夏的子民天生没有良知和同情心,实在是看到一群强盗落泪时,那种感觉如夏天饮冰,冬天偎依在暖炉旁边,叫人感觉实在是太过于愉快了。
这些人,哭泣自己的遭遇,哀嚎于同伴的死亡,伤感于自己妻儿老小未来的遭遇,但在他们手中,却是欠下了汉人的累累血债,他们的哭,对汉人来说,就是世间最美妙的音乐。
“糟了!”
就在不失兔心情极度糟糕的时候,更坏的事情发生了。
隐隐的马蹄声出现了,如果不是蒙古人的话,很难发现较远距离的马蹄声响,但对这些从小生活生长于马群之中的人感受不到战马奔腾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不少人都感觉到了,先是脸露出茫然色彩,接着便是神色大变,所有人都是面如死灰。
整个蒙古部落都北迁了,科尔沁被打的找不着北,那些大诺颜小台吉都远远避开了,不敢在撄明军的兵锋一步,福余部拼命退缩,甚至是往西北方向缩过去,那里到兀良哈河曾经是朵颜三卫的故地,现在已经被科尔沁和其余的大小部落占据了,他们从北地南迁,是利用大明放弃奴儿干都司的良机,一步步南下侵吞,才把靠近大明辽东和蓟镇边墙的地域给抢了下来,现在返回故地的话也是艰难重重,不仅要面临明军的追击,还得和那些占了他们故地的部落开片,想一想都是不寒而栗,而现在他们已经在明国腹地,哪里还有可能是自己一方的大股骑兵出现?
毫无疑问,即将出现的是明国骑兵!
在这个雪夜之中,大雪纷飞之时,所有人的心里,都是疲惫欲死。
他们感觉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大雪纷飞,道路很快就会不宜于长途奔行,他们是偷袭过来的,线路很小,明军骑兵过来,肯定会在各地都布置兵力堵漏,这一路顶风冒雪过去,真不知道有几个人能活下来。
而刚刚的奔逃已经耗空了他们战马的力气,此时已经是人困马乏,敌骑袭来,竟是有不少人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下马,坐下,解刀。”
不失兔两行眼泪夺眶而下,沾满了整张脸。
如果有力战突围的丝毫可能,他也不会下这样的命令,但在此时,为了这些蒙古汉子的性命,他却是不得不下令部下们做这样的举动。
听到不失兔的命令,只有少数人犹豫,多数人却是如释重负。
先是几个人下马,接着就是成百上千的人下马,各人将战马的缰绳握在手中,盘膝坐着,脸上竟是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辽阳军虽然凶狠酷厉,但那是在战场之上,战场之下,倒没有听说过辽阳军杀害俘虏,别的军镇会杀俘是因为要拿首级去请功,而辽阳不杀俘虏是因为他们的首级军功已经足够用了,倒是俘虏,用来修路,挖矿,晒盐,伐木,造船,挖地,全部是一把好手,不要钱的好工人,一念及此,这些蒙古人脸上的苦涩神采就愈发浓重了。
率领骠骑前来的是巴沙尔,这个土默特蒙古的鞑官已经效力多年,惟功还在掌舍人营时他就和赵雷等人被雇佣到了京师,然后在到辽阳,虽然辽阳上下对他都没有排挤,这些年巴沙尔也交到了不少汉人朋友,但他心里明白,自己在辽阳是没有机会坐到营官的位子上去了。
没有别的原因,除非整个蒙古都归于大明治下,否则的话,自己现在能掌骠骑千总部已经是到极限了。
他只有用更多的忠诚来表明自己是这个团体的一部份,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但当在这个雪夜之中,看到成百上千的蒙古汉子盘膝坐在地上,两眼茫然无神,如同一群待宰羔羊的时候,巴沙尔心中一动,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在这一刻,他知道自己不能当营官是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