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猎骑兵部出来,惟功又看了几个营地。
他和将士们谈话,问前方的情形,问大家的心理是否紧张,也问他们的顾忌,忧虑。
在惟功面前,这些将士很容易袒露心扉,将自己的一切都说出来。
偶尔,惟功也会说几个笑话,并不粗俗,但也能叫将士们哈哈大笑起来。
起更前,惟功折返回自己的驻地,回首看去,大大小小的营地除了警戒灯火外,帐篷里的灯火已经熄灭了,灰白色的帐篷在月色下象一个个灰白色的蘑菇,只是这些蘑菇数量太多,几乎与天上的星辰一样,叫人看花了眼。
从庆云站到开原西路的出发点,这样的帐篷之路还真的很长。
“还真是乏味啊。”入睡前,当侍卫们最后清查四周,惟功洗漱完了后,安然入睡,入侵的第一天就是这样波澜不惊的过去了,惟功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向四周的近卫笑着抱怨。
近卫们没有人说话,大家都知道,这只是大人的玩笑罢了。
真正的战争,就是这样。
哪有军队一出塞,立刻打的血流成河,火光四溅的?明军出击有一定的突然性,而且估计不论是哪一个北虏部落也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打法。
这几十年乃至百年之前,明军都是用突袭的办法来打,骑兵寻找合适的切入点,然后狂飙猛进,一直到汗帐附近,与北虏甲骑狠狠打上一架,不论胜负,明军多半能带一些斩首回去,当然明军扑空的机率也很大,白跑的次数也很多,至于惨败也有几回,这样的战争形式才是双方都熟悉的。
这一次辽阳镇大举出击,却是步骑夹杂,大量步兵也一起出征,还有大量民夫跟随,沿途的步兵护住了物资补给线,骑兵只充当前锋和警备,这样的战法,根本就叫这些蒙古人摸不着头脑。
最开始的反应,肯定是迅速后撤,然后窥探虚实。
“但愿明天会有趣些。”惟功很快进入梦乡,只有在最后一刻,才又嘀咕了这么一句。
……
……
事实上蒙古各部也不完全是明军出边墙后才知道的消息,在明军最终集结在开原铁岭附近,并且向青龙关镇南关等关隘行军时,大量的步营和骑营出动,并且同时有大量军伍向广宁出发,这样程度的调动最多是在筹备时保密,等大军一进行时,保密工作也就很难继续下去了。
北虏各部虽然和大明一直打来打去,但也有俺答这样的顺义王在,各部也时不时的向大明输诚朝贡,比如依附于插汉部的车臣部,一直到清兴明亡的最后时刻,还向大明效忠,直到被皇太极打击恐吓之后,才不得不归附了清朝。
包括巴林部,也是一样的情形。
有朝贡,自然也就有不少蒙古人在边墙之内,他们或是交换贡物,或是干脆来做买卖的,也有一些破产的牧民,穷极思变,不愿在草原上捱苦,跑到边墙之内来寻找工作机会,这样的牧民,要么当马匪,要么就成了大明官兵的一份子。
对这些家伙,倒也有一个统一的名称:鞑官。
自明初就有大量的蒙古鞑官,到明末这会子,鞑官数量也是很多,包括后来的满桂这样的宣府总兵就是鞑官中的一员,为大明效力直到战死,这并不是一个特例,而是当时鞑官众多的一个显著例证。
当然,开锦州外城投降,开沈阳城门投降的也是这些鞑官,尽管鞑官中有不少效忠大明到死的,墙头草,奸细,细作,倒也当真不少。
看到辽阳明军的动静,自然也有沈阳和沿途军堡中的北虏细作,通过各种渠道,赶紧将明军出塞的消息,飞驰快马,送到边墙之外去。
“明军是兵分三路,广宁往大宁都司故道,打的是泰宁部的主意,两路是一路开原北陆路,一路是开原西陆路,这就是打我们的主意了。”
几乎是在惟功宿营的同时,虽然夜色低垂,一个硕大的毡包之内,仍然有一群神态威严的部落头人们,召开着一场紧急会议。
六天前接到情报,这些头人们就分别就道,赶紧集结。
这也有赖于这几年几乎年年和辽镇打仗,各部之间一直在配合作战,彼此都是已经熟透了的,包括驻地和紧急会议的地点等等。
说来也怪,也就是嘉靖中期到万历中前期这段时间,从俺答父子到插汗一家人,再到泰宁部的速把亥和炒花兄弟,还有把儿兔诸兄弟,这一拨人一直和明军打的稀里哗啦,彼此都耗了不少力气,结果北虏没打下明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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