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后来徐阶力推张居正,张四维步步被卡,后来张居正先入阁,又故作大度,推举张四维入阁,却兑掉了杨溥,晋党的一面大旗被砍翻了去,然后张四维就这么在阁中呆着,渐至次辅。
只是,他被张居正深深忌惮,表面友好,甚至两家来往不绝,婚丧嫁娶,常有往还,节庆之时,更是互相致贺,不知道实情的,只说张四维是张居正的党羽之一,惟有晋党骨干和一些知道内情的,才知道张四维内心极苦,其实是被张居正压的死死的,不能动弹。
这已经足够悲剧,政治上的不如意还伴随着商业的困顿,张四维这几年几乎不怎么到阁办事,就是因为两相交集,他确实有些心力交瘁之感,实在难以支撑下去了。
这几年因为顺字行的发展,晋党扶持的几个产业大受打击,特别是往蓟镇一带的粮道不通,已经不复为晋商所有。
要知道,朝中晋觉和晋商原为一体,而几十年后赫赫有名的晋商八大家中,倒是有七家都是以贩粮而成就家业,往晋北,陕西,蓟镇一带的粮食贩运,不论军粮还是民粮,都是晋商一手把持,还有给蒙古人的大量粮食药材及茶叶等物资,更叫晋商大赚特赚。
现在叫顺字行将这些生意抢了去,晋商伤了根基,偏顺字行的后台是张惟功,不论权势地位还是简在帝心的重要性,都不比张四维这个晋党领袖差,这么一来,晋商只能节节败退,他们在山西等地只能收买马匪杆子,到处与顺字行的护卫队拼杀争斗,但每次都毫无疑问的大败亏输,死伤极为惨重,晋商再有钱,也是经不起这样的消耗了。
在京里,顺字行垄断了脚行,粮食生意抢过来一半的市场,晋商开始的联合政策已经接近破产,更多的粮商愿与顺字行合作了。
不仅是普通的物流,京城的马车运输已经十分成熟,每日都给顺字行带来极大的收益,而其余的商业集团想在这个时候来抢生意已经不现实了。
最叫张四维头疼的,便是已经又传出风声,顺字行已经造船南下,大批的南货不经由运河,不必过重重关卡,也不必担心水流的枯竭问题,杜绝关卡和纤夫使用等诸多成本,沿海路直上,预计南货价格要比现在的京中普遍价格低三成左右,就这样还是有大利可图。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对晋商的零售生意,又将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每天晚上张四维都很难安然入睡,思想起张居正和张惟功,这一老一小在政治和商业上给他的压力都叫他喘不过气来。
这一晚消息确定,最要紧的是宫中传递出来的信息……叫文武百官替张居正祈福,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是宫中确定了张居正已经病危,很难痊愈了!
如果能痊愈,岂能给人臣这么大的荣誉?这可是皇帝,太后才有的待遇!
“哈哈哈,张叔大,你也有今日!”
“来人,上酒,快上酒!”
张四维的脸上,有两陀病态的潮红,他的表现,很难与他世家公子哥和内阁次辅的身份对应起来,不过想想十年来压抑的心情,太监一样的小意奉承,委屈求全,这种日子,就象是卵蛋被人掐住了,丝毫动弹不得,今日得知仇人将不久于世,那种畅快,那种酣畅淋漓的高兴,非张四维本人,旁人是无法感受得到的。
“恭喜父亲,贺喜父亲了。”张甲征一袭青袍,神态也是十分潇洒,一边替张四维上酒,一边一迭声的恭喜道:“首辅之位,眼看就是父亲大人的了。”
“圣心未定,一切尚在未定之天,你恭喜个什么劲。”这一杯酒,张四维没有饮。
在儿子面前,好歹是要形象的。
“大人是必然之选,没有绕过次辅再立新辅的规矩,阖朝之中,也没有哪一位资历在父亲大人之上。”
“王国光等辈,资历是够的。”
“父亲说差了。”一样是大明官员的张甲征微笑道:“彼辈都没有入阁,岂能一步跨到父亲头上去?国朝没有这样的规矩,纵是天子想这般行事,群臣也不会依从的。”
纯粹说资历,现任的吏部尚书王国光资历足够,边境上还有吴兑这样的大才在,资历也不比张四维差。
但按大明的规矩,先为翰林,再入詹事府熬资历,再为寺卿侍郎,然后有入阁资格。入阁前后的时间就决定在阁中的序列,早一天,便是前辈,哪怕你科名再高,能力再强,也只能呆在某人身后,慢慢的熬,从来没有入阁后的位列于前辈之上,除非是前辈辞职,获罪,致仕,然后后来者可以从容递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