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少年时到如今都不曾挥去的孤寂感和惶恐害怕感觉,无论如何,他曾经是一个少年,睡在数丈高的大殿之中,烛火摇曳份外凄清,在最害怕的时候,看到窗外一道按刀侍立的身影之后,才会心安!
“唉,看看他如何了。”
万历心头涌起的,自然是惟功。
少年朋友,现在却天各一方,万历不是不能留惟功在京,但身为帝王,情是最无必要之物,放惟功出外,在万历看来才是现在最必要也最正确的选择。
“立军屯,练新兵,修屯堡,造火器……还是和以前一样,要做就做的这般大动静。”
万历手中,是锦衣卫呈上来的密奏。
辽阳镇这阵子的动作,除了一些极隐秘的内幕不曾被查清之外,基本上,所有的动静都被锦衣卫的校尉们记录下来,呈送上来。
当然,是否“如实”,实在难说。
比如儒学学子对惟功的攻击,官绅们开始的不满,王政和等文官们的不合作与暗地的使绊子,这些东西,万历却是看不到。
他看到的,便是辽阳一境已经被惟功经营的如独立王国,生杀予夺一切都由惟功一手决断,无人敢抗。而且,民间归心,惟功将大量财富用来兴建屯堡,破坏原本的卫所体系,不断的充实镇军实力,却无一兵一卒北上,始终未曾与北虏冲突,在辽阳数月,没有一级斩首。
这些东西,汇总在一起,看的万历大为皱眉,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极为不满的感觉。
再看到额亦都,何和礼成为护卫成员,他们是正经的夷种女真,何和礼还是栋鄂部的嫡长孙,王兀堂虽然上了谢罪的奏折,但栋鄂部没有受到惩罚,这也使得朝中不少人不满,万历对惟功这种做法,亦是大不以为然。
“要不要敲打一下他?”万历沉吟着,再又从脑海中想想辽东都司的舆图,终是摇了摇头。
再看下去,却是顺字行在蓟镇与士民冲突,打死数人的消息。
万历看的一阵心烦,在这个锦衣卫的密报边上是地方官的奏报,显然是确实有其事。他手指一下奏折,对一边的一个司礼监秉笔太监做了一个手式,对方明白,接了过去,将奏折留中了。
到这个时候,他刚刚心中对惟功的一点脉脉温情,终告消失,想到惟功这般多行不法,纵是废立的大功亦抵销的差不多了。
想了一想,叫人拿来纸笔,写自写了一封信,虽未严斥,但语气也是十分冷淡,令惟功约束顺字行,不得再欺凌压迫地方百姓,谋取暴利。
至于顺字行在广宁和宁远的遭遇,自不会有人上报给万历知道。
将这些事处理完毕之后,有个太监过来,躬身奏道:“皇爷,太后娘娘和潞王殿下均在慈圣宫中等候。”
“潞王又未离宫?”
“是,说是商量事情,耽搁了……”
“好吧,朕知道了。”
万历心中一阵无奈,他的这个好弟弟就是一块狗皮膏药。虽然谋嫡不成,兄弟两人生了严重的嫌隙,但这事毕竟是冯保主持的,现在冯保已经在孝陵种菜挑粪,如果不是看张居正的面子,冯保早赐死了。
只要太后还在世,万历就不能拿自己的好弟弟怎样,就算太后不在了,也不能怎样。
皇帝不是戏文上唱的那样,行事可随意,潞王是他亲弟,同母同袍,只要不是扯旗造反,无论如何还是要保全的。
此时说是谈话忘了出去,无非是商量着今年大婚之事,潞王要在今年大婚,出外,所需费用极多,叫万历难以招架,但潞王一旦之国,永生不得回京,想到再也不必见这个弟弟,万历又觉得花费一些银子,亦是值当的。
“好罢,摆驾慈圣宫。”暮色之中,皇帝如此这般冷峻的吩咐着,随着太监们的一声声呼喝,舆驾向着乾清宫左侧的慈圣宫方向,逶迤而去。
……
……
起更时分,一个戴三山帽,穿曳撒,脚上着白皮靴子的身影悄悄来到英国公府,从右角门入,一路急行,到绿天小隐之时,被几个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拦下,盘查过后,一个锦衣卫指挥模样的高官亲自带路,将这个太监引入房中。
“戴公公好。”
张惟贤在家里穿着十分闲适,穿着道袍,脚上踩着云履,一副恬淡从容的模样。
他手一让,请对方坐下。
“多谢都指挥大人。”
戴良是东厂的人,那些番子和小太监看到他就战战兢兢,十分惶恐,但在张惟贤面前,他却也是毕恭毕敬,不敢放肆。
“今晚皇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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