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对他们是无所谓的事情,但祖宗这个官职的存在打开了尘封的记忆,再拿来家谱中的一些记述,前事就十分明显和确定了。
“这么说来,”有个叔祖十分兴奋的道:“海运之事可行?”
“自然可行,”宋钱度的祖父很笃定的道:“我看没有什么不能谈的,那个叫唐志大的辽商已经出了二十万,我们宋家岂能连一个爆发户也不如?我的意思是我们家出五十万,你们看怎么样?”
宋家虽然是累世经商,但手头可随时拿出来的银子也就是五六十万左右,这么一投,等于是近期内所有的可移动的资本都投在这件事里了,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反对,包括老者和中年人在内,全部都是在不停的点头,连开始打击宋钱度的七叔祖,也是默然点头,他虽然想和大房别苗头,但不是傻子,有这么壮大家族的机会不抓住,那也枉为商业世家的人了。
“好,那就这么定了。”老太公威风凛凛的道:“各房将窖藏的银子都挖出来,外头铺子里的银子先往一堆拢,半个月后阿大辛苦一下,亲自去一次辽阳,把银子送过去!”
阿大便是宋钱度的父亲了,以前宋家是第三代出面,现在涉及到几十万两银子的投资和未来的大发展,老太公已经望七十了,自然不能亲自前去,少不得叫宋钱度的父亲亲自跑一趟了。
一个脸白胖胖的中年人赶紧踱出来,打躬道:“父亲放心,此事交给儿子去一手办理,一定妥当。”
大房这般得意,其余各房眼里都是嫉妒出火来,不少老人的眼光都在宋钱度身上打量着,心里十分羡慕,长房有这样的佳孙,还得兴旺好几十年。
……
……
各房众人散去后,宋钱度被祖父叫到他的住处,爷孙两人对饮说话。
在儿孙几十人的大家族中,这样祖父和孙儿共饮的情景是很少见的,宋钱度也是有些紧张,好在祖父问及张惟功和辽阳的情形,他的肚里也是憋了一肚皮的话,自然是一五一十的娓娓道出。
“这么说来,”宋钱度祖父慢慢喝着一杯上好的五加皮,沉吟着道:“这英少国公,其志非小啊。”
“孙儿也是这般看。”
“你看,他是不是要……谋反?”
“这怎么会。”宋钱度想了想,很坚决的道:“本朝勋贵谋反尚无前例,已经位至人臣之极,何来此想?英国公府受恩深重,在勋贵中是排名靠前的,我看少国公只是一心要做一些事情,祖父可能误会了。”
说着,将惟功在京城时的情形说了。
听他这般说话,老人家才释然,点头道:“如果他有诡谋异志,在京时不会得罪那么多人,这么说来,他在京将武臣和勋贵得罪的不浅,文官又忌惮他,只能在地方上施展抱负了……这么说来,他是一个能做事,也想做事的人。”
“孙儿也是觉得,少国公是一个心胸大于才干,自律而又踏实的人。”
“钱度你以前一直是眼高于顶,现在看来,真是被人折服了。”
“嗯,现在不怕您说,孙儿也是想为辽阳做些事情呢……比如这一次回来,少国公托付我几件事,一件便是替他寻访人才,经济之道的,天文地理的,医术高明的也要,还有,能知农事的,最要紧。”
“做事情首要得人,他能叫你们这些人这么归心,将来辽阳的成就怕是会大过广宁不少,本朝看来还有几十年兴旺。”
老人是从弘治尾巴这样的“中兴”岁月出生又成长的,正德的荒唐不必多说,嘉靖爷在位四十多年前半截是国穷民也穷,一片凋敝,海瑞骂说的嘉靖嘉靖,家家干净,倒也不是胡说。虽然宋家这样的世家大族不会穷困,但天下大势不好,一个家族也不会超脱于大势之外,那些年宋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待后来倭寇横行,在江南和浙江一带倭寇祸乱特别厉害,这里是宋家的根基所在,情势就更紧张了。
一直到戚继光和俞大猷这些名将横空出世,将倭寇扫灭干净,再到隆庆开海,万历之后张居正持国,大家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所以,国有良臣,良将,对这些老人来说是感觉很开心的事情,他们不会如目光短浅之辈那样,觉得天下之事与我无关,事实上,天下大事,与每一个人息息相关。
有这种认识,老人觉得有必要帮一下,凝神细思一会,便对宋钱度道:“你到法华汇去一趟,那里有一个小伙子,常与人说要以天下为已任,他老子说他有痴气,常训他,我看他倒是一个人才,你去一次,看看怎样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