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多人想这么问自己又不好意思的时候。
“当然没错了。”张猪儿笑道:“这银子要是在京城或是江南,浙江,在城里典一个小院怕是吃力,只能典三四间房子住着,在辽阳这儿,我们打听过,典一个有门户,有厨房厕所洗澡地方的院子,七八间屋子,怕也是够了。
要是在万历中期之后,四十两怕是还不够,万历二十年以上,在农村镇上修一套十来间房的院落也得五六十两还多了,在这会子还是尽够的。
“够,当然够了……不过,你们说的是真的?”
“当我是真的,”张猪儿回头看看,笑道:“我们总兵就在这儿呢,堂堂国家一品武臣,未来国公,当着这么多人说话不算,你觉得可能么。”
“俺信了!”
李达蹦起来,长满了乱糟糟络腮胡子的脸上满是激动之色,大步上前,伸手道:“在哪儿按指印?”
“嗯,这兄弟是个痛快人。”
张猪儿打量了李达一眼,看到对方是方头方脑,身子如一块岩石般结实,手上布满了茧子,年纪也就三十上下,新军之中,已经拟定章程,要招募一些年纪在三十到三十五之间的军士,在其中挑选一些担任伍长和队官的职位,这个年纪,性格稳重而缜密,一个军队有大量的三十左右的军士长,足可在危急时刻,稳住混乱的军心。
不过眼前这厮的性格……
李达已经站过来,没时间给张猪儿细想,当下叫人取来这个百户的兵册,寻着李达的名字,确认无误,在迁书上叫李达按了手印,那边通事局的人已经提了一个小包裹过来。
四十两银子,体积也不小,重量也有一些,放在桌上,砰然一声。
李达打开来看,见银光灿然,顿时喜不自胜,将银子一扫,喜滋滋的抱在了怀里。
“这兄弟,”张猪儿笑道:“你打算到城外加入我们的屯堡,还是留在城里居住?在城里要么得入选募兵,要么可以帮我们做事,种菜,打扫卫生,收粪什么的,总之不能取了银子,在城中随意买房,这样哄抬物价,扰民,我们总兵大人不会允许的。”
这也是一种控制,惟功准备了超过二十万的银子,这么多银子砸下去,不能就砸出一帮子在城中哄抬物价买房置地的小农们,得为他所用,什么是民心军心,银子砸下去,叫人听话,那才是得了军心和民心。
“你们屯堡,不就是以前卫所一样?种地收成全上交,养猪也轮不着自己吃,肯定苦的要死,干的活比奴才多,还比奴才苦,俺打死也不去。”
李达这厮倒也是心直口快,一口就回绝过去。
有人瞧见李佑就在惟功马头之前,便叫道:“俺领了银子到总爷府上去效力,洒扫喂马种花栽树,俺都成。”
“俺也去,俺家丫头给总爷当丫鬟去。”
“你家那丫头丑的要命,总爷肯定不欢喜。”
“总爷要的是丫鬟,又不是娶妾!”
这么乱糟糟的,惟功听着一笑,在远处叫道:“通事局的人,将布告上的话说给他们听。”
“是,大人。”
那个通事远远应了一声,也不回头,倒是这边大槐树百户的人,情不自禁的一直盯着惟功去看。
他们在以前哪见过这样的大人物,随便一条身份也能叫整个辽阳城抖三抖,现在这样的大人物就在自己眼前,身边还是自己平时的熟人,这个百户的人在今日此时之前还感觉痛恨,现在只是觉得与有荣焉。
一群随时准备撞树的老人都已经是眼泪汪汪,杜老爷子眼看一个接一个的人上前领了银子,他算算占营房的人数,知道这一日最少填出十几二十万的银子才够,不然的话,五六千家,三四万人的搬迁根本就不够使的。
“我已经六十八,正德爷在位年间生人……”一个王姓老人浑身都颤抖着,叫人很担心这老人家随时会晕翻过去,他一边看人领银子,一边带着哭腔道:“活这么久,还真是头一回看到有将爷给我们军户发银子。”
杜老爷子也道:“难得之至,难得之至,今日此举,必将留书青史啊。”
“这倒未必。”杜忠这个百户还算是有见识的,读过几年书,当下摇头道:“史书都是酸丁们写的,我们武人做的事再多,也就记记你斩将夺旗,杀了几个北虏,真有什么大好事,还不是安在他们文人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