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发过来的,当然不可能用塘马,也没有用官家的驿站,私人私信,只能派自己家人,沿着官道,自己打尖住店。
这样的送信法,一般的官员都没有办法承担,除非是有急事,或是要紧的大事,否则的话,当时的人写信送信,都是托人捎带,替人带信,原本也是一种极为重要的社交手腕和办法。
王叔平是山东按察司的分巡道,名政和,申时行的任副主考和房师时取中的门生,十年时间从二甲吊尾的进士巴结到了正四品的按察副使,分巡辽阳,就他的资历来说,申时行这个座师肯定也是出了不小的力气。
出了力,当然就要有回报。
以申时行现在的地位,六部正堂,他无力扶持,也插不进手,那是张居正的地盘。侍郎一级,也是很难着手。
郎中,员外,主事,还有寺监之中,已经尽可设法,想办法安插自己人了。
和后世大佬爱用自己的秘书是一样的道理,当世大佬,多喜欢用自己的门生,相当的位置上用同年,提携的后进,十个有九个倒是自己的门生。再下来就是同乡,姻亲一类。不过用这两种,当然没有用同年或门生来的光明正大。官僚集团之中,人人如此,是以理直气壮。
王政和的信,隔一阵子会经由塘报夹带,象这样专门送来,这还是头一回。
展信之后,申时行先是皱眉,接着便是眉目舒展。
王政和这个人,器小无行,不过在做这样的事情上,还是要专门的人才做起来才得心应手,这王某人,看来就是专门人才了。
看完之后,申时行取来一张信纸,持笔濡墨,想了想,便开始写道:“前次所云药方,思之再三,依叔平兄所言之法为是,其间添减,当以斟酌为要,务使药到病除也……”
他当然不会直言不讳,王政和信中,提起来的便是林绍勇与他沟通的大事,听到此事后,王政和便急使到京,请示机宜,只要申时行不反对,或是有片纸只字到辽东,他行事就有了倚仗。
申时行自然不会将白纸黑字落入人手,话语之隐讳,绝不会落下只字把柄到人手中。
写完之后,吹干封套,当然交给原来的信使带回。
处理这一桩事,申时行才微微一笑,将精神又投到辽阳镇的军功上去,这一件事,更加的叫他头疼。
……
……
“皇后,吾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万历不象他的孙子崇祯,崇祯对防止后宫干政还是有很强的警惕心理,绝不会将朝政说于后宫知道,最宠爱的田妃有干政迹象,立贬入冷宫,绝不宽贷。万历则不同,他的郑贵妃就对朝局有足够的影响力,福王夺嫡之事,当然就是后宫发力,外廷有志同者合谋,终于衍生出万历朝的三大案出来,成为明末最著名的事件之一。
此时的万历还不知道郑贵妃在哪儿,不过现在就算郑妃出来,估计也得不到同等的宠爱了。万历对郑妃,包括成化皇帝对万贵妃,应该都是天子这种生物寻找世俗感觉做为寄托的一种表现,不然的话,天子后宫美人无数,又何必吊死在一颗树上?天子亦是凡人,也有心灵寂寞寻找知已良朋的想法,所谓的宠冠六宫,无非就是天子拿对方当平等的家人,寄托一点凡人的情感罢了。
现在的万历,已经将这种情感寄托在王皇后身上了,患难夫妻,关键时刻皇后挺了他一把,足见皇后对的起自己头顶的那顶凤冠和怀中的金印,帝后原为敌体,现在相处,就更加融洽和随意,万历对这种感觉,也更为欢喜。
现在他躺在暖阁的榻上,两个都人在一侧替他切着新橙,这是打江西贡过来,刚到京不久的新鲜东西,昂贵之处,连皇后亦不大舍得多吃。
听到万历的话,皇后微笑道:“是不是张惟功又立奇功的事?”
“嗯,可不是……”皇帝道:“前功尚未赏,又来这么一个奇功,叫吾怎么办是好?”
“皇上,臣妾有话要直说了……”
“你说,你说。”
“还是上次那话,张惟功再能耐,他也是你的臣子,做什么都是替你,替大明效力,这是他臣子应做的本份。他家自永乐年间到如今,世代簪缨,享尽荣华富贵,祖宗的功劳情份福及子孙,皇家并未亏他,现在立些功劳,皇上反似有些不安似的,臣妾期期不以为然……”
“吾懂了……”
万历握住皇后的手,都人在场,皇后不免一脸娇羞,万历却是神采飞扬,顾盼自雄的道:“吾知道了,但凭吾的本心去做,荣辱富贵,皆是君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