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真是闻所未闻。
“正因如此,曹帅才落入北虏之手……”
惟功没有出声,他和一个指挥争辩,太失自己的身份了。说话的是周晋材,实授参将,加衔副将,二品武职。
林绍廷涨红了脸,想了想,冷笑道:“周将军说话太叫人寒心……曹帅为了辽阳全城安危,不惜自身毅然出击,将军难免失手,拿曹帅说这样的话,叫人难以服气啊。”
他是卫指挥,正三品,纯粹以品阶来说,是比参将差不多少,但此时除了辽镇之外,各地的卫所武职根本不值钱,在西北,卫指挥当一个把总或千总的,或是一堡守备的,大有人在,也就是在辽镇这样的地方,一个卫所指挥,敢与实职参将,当面争论。
周晋材呵呵一笑,笑容极尽张狂,一副没有将林绍廷看在眼中的模样,真是狂态尽显。
上一次辽阳镇与人争斗,是王乐亭扮猪吃老虎,弄的蓟镇大将张臣灰头土脸。
这一次,周晋材却是尽显狂态,他才不屑装扮成不属于自己个性的人物,他看不起眼前这个卫所的指挥,就是那种睥睨之态,没有丝毫掩饰。
“周将军,我说的不对么?”
林绍廷大怒,他在定辽前卫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林家在整个辽东不算什么大将门,甚至默默无闻……李家,祖家,查家,杨家,还有张家,金、周,这些将门才是大世家,都有实职参、副将或总兵一级的实权人物,林家相差甚远。
但林家在辽阳这里,拥有五六万亩土地,数千军户,林氏兄弟数人,掌握五百人左右的亲兵家丁队伍,实力也不可轻侮!
向周晋材问话时,林绍廷的手,情不自禁的便是按在了自己的佩剑剑柄之上。
“哦,我没说你说的不对。”周晋材一脸轻蔑,看看林绍廷的手,仰着脸道:“我就是想让林指挥知道,曹某人我们大帅已经派骑兵深入河套千里,将他和其部将全部救了回来,戴朝弁,史儒等千总俱在其中。现在估计已经到长安堡,两三日内,就会回到辽阳城中了。”
这绝对是一个轰动性的消息,在场的人们都是被惊的呆了。
大明的骑兵曾经追亡逐北,深入草原,甚至到捕鱼儿海,但那都是大将军蓝玉还活着的时候的事了,打从洪武之后,大明的骑兵就不曾深入草原。
现在居然有一支骑兵,深入草原千里……这实在是难得的武勋,尽管看起来象是一场小规模的突袭战,但也是难能可贵了。
曹簠既然被救回,等待他的当然就是军法审判,肯定会被提到京师审问,林绍廷刚刚悲天悯人的姿态就用不上了,而指责也无从谈起,一时间只能用尴尬这两个字来形容。
“上帝庙这附近,似乎人家不多?”
惟功适时转移了话题,向林绍勇询问南城这里的情况。
林绍勇道:“人是不多,因为地方太荒僻了,十分脏乱。有一些好的地方,都改成了菜地园地,也算不无小补。”
辽阳城方圆近三十里,在当时是大城,但城中人口不如内地那么密集,就算内地的大城,城中也有一些灌溉种植的地方,不是完全的居民区。
在大唐,长安是拥有过百万人口的巨大都市,但城中一样有种植区,甚至还不小。在辽阳,城南这里一路过来,确实是有大量的菜园子地,此时正是暮春时节,生机勃发,到处都是一片青绿景像。
还有几条小河,环绕在城南这一带,哪里如林绍勇说的脏乱不堪?
惟功心中冷笑,城南上帝庙到儒学这一块地方,足有数千亩地方,全部被开辟成菜园果园一类的地方,这类作物,任何时代都比纯粹的粮食要贵……当然,人食人的荒年除外。
辽东地方苦寒,人们对蔬菜的需要比内地还强烈的多,每到秋季,人们要大量买菜,用各式方法保存下来,一缸子酸菜,可能是一家子一个冬天的菜肴,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将大量土地和地方占下来,改成菜地,这当然是要城中的权力人物才做的到了。
“这么说,”惟功又道:“这些地是无主的地?”
“也不算完全无主。”林绍勇勉强道:“原本应是定辽中卫和定辽右卫的军户居所,渐渐的都迁走了,留下地来,不种亦是浪费了。”
“原来如此。”
惟功肃容道:“菜地虽然对城中居民要紧,但城池防备似乎更加重要。本将打算在城外开辟一些农庄,城中这些地,还是将军户迁回,严加整顿的好啊。”
林绍勇被自己刚刚的话噎住了,刚刚说是无主的卫所营地,此时想驳回,又不知道拿什么话去驳,真是憋的十分难受。
这里的地,有五六千亩之多,林家就占了近一半,其余的各卫指挥,甚至本城文官和士绅都占着一些,地方虽不甚大,出产颇丰,一年总有好几千两的进项,一下子抹平了,实在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