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他不由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大家争吵的内容。
“我军实现了骡马化,至少日行九十里,比寻常的军队,快三倍有余,必可打晋阳一个措手不及。”
“你想的太简单了,现在是天晴,青铜炮队尚可跟得上大队伍。若是天降倾盆大暴雨,道路泥泞不堪,还能够跟得上么?”
“我说话是有依据的,炮营的那组炮队,皆配备有防泥的沙袋、工兵铲等物,必要的时候,完全可以修出炮车行进的通路。”
“不然,不然,若是连降大暴雨的天气,沙袋够用么?”
“沙袋只要没给碾破,就可以持续性的使用下去,实在不行,还可以垫石板……”
李中易一边默默的倾听,一边微微翘起嘴角,青铜火炮对于李家军的重要意义,已经毋须多言。
问题是,青铜火炮的移动,受地形、道路和天气条件的影响至深。
皇权专制时期的军队,不管是内线战争,还是外线战争,普通屁民所起的作用,也就是肩挑背扛而已。
但是,李中易掌握了大周的实权之后,各地编练的乡军,就成了大军行进中,至关重要的助力。
在这个官道尚不完善,甚至年久失修的窘况之下,各县各亭和各村的乡军,完全可以把乡民中的精壮汉子们组织起来,充当沿途各地临时筑路队的角色。
李中易上台之后,并没有马上取消掉徭役,真取消了,反而是好心办了坏事。
其中的逻辑非常简单,徭役之所以可怕,核心是,地方官可以借此肆无忌惮的整人,往往很容易造成家破人亡,民不聊生的诸多惨剧。
李中易虽然没有取消徭役,却作出了特殊的规定,禁止地方官摊派徭役,并把徭役的安排权,交给了各州县的巡检使。
各州县的巡检使,无一例外,全是从李家军中选拔出来的转职军官。
李中易将徭役的范围,做了严格且明确的限制,除了共益事业的修桥铺路之外,也就是集体助人为乐了。比如说,帮鳏寡孤独修房挑水之类的杂活。
在皇朝专制时期,若是地方官故意作恶,则徭役之苦,远比高地租,还要苦十倍以上。
李中易毕竟是现代人的灵魂,他一向没有白用民力的想法,以徭役的名目涉及修桥铺路的开销,皆由官仓拨款拨粮拨钱。
一直持续到现在的乡军大校阅,李中易可谓是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既要求乡军队伍,基本符合国防战略后备力量的要求,又要求乡军队伍可以随时随地拉出去修桥铺路。
要想富,先修路!
路通了,商人们才容易进来做买卖,本地货才能顺畅的卖出去,这是极其朴素的大原则。
参议军官们,争吵过来,辩论过去,归根到底还是一个疑问:路是否通畅?
没办法,此去晋阳的道路,尽管柴荣在位的时候,就开始征召民力整修,进展却异常缓慢。
不夸张的说,出兵之前的道路调查报告,清楚的记载着如下事实:从开封至晋阳官道,至少超过了三分之二,无法顺畅的运输炮队上去。
李中易带出开封的全是轻便的6磅炮,若是重达千余斤的12磅炮,那就更是寸步难行了。
“我说,以某家之见,不如干脆命令沿途的乡军,修筑两条仅供车轮通过的道路。这么一来,开销最小,成本最低,而且见效甚快。诸公试想一下,车轮才有宽呢?咱们只需要临时加固比车轮略宽的车辙道,就可以顺畅的把炮车拖去晋阳,甚至是幽州。”
李中易仔细的琢磨了一番,他的眼前不由猛的一亮,这不就是火车轨道的变种么?
难怪古话说的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头脑风暴的畅所欲言,很容易就碰撞出火花,带来意想不到的灵感。
“有悟老弟,你真不愧是咱们总参议司里有名的智多星呐……”
“不错,不错,很不错……”
“省工、省料、省时,三者皆省,好,很好……”
“大善……”
李中易对这位有悟老弟,自然不可能陌生,有悟是他的表字,本名叫张复基,原河池乡军的队正,现任参议司的指挥级参议军官。
在整个李家军中,总参议司其实是思想最活跃的一个部门。只要是关起门来,参议军官们啥都可以说,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李中易并没有打扰大家,他略微停留了一下,转身离开了大帐,踱回了中军主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