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楚记忆融入花季

门第，父亲是一位很健谈的大学教师，母校在银行工作，你的降临给这个富足的家带来无穷的快乐。你的童年沉浸在童话之中，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在你五岁时，你父亲因车祸而突然去逝，你幼小的心灵承受巨大的变故，失去了所有的欢乐，你的母亲也险些随父亲同赴地狱，想留你一人在人间，在亲人和母亲朋友的帮助下，你和妈妈活过来了，经过三年的疗伤，你母亲渐渐重新找到了生活目标，恢复了以前的自信，家里又有了久违的笑声，你也与所有同龄人一起走进学校，融入快乐的集体。然而，这其间，你的外公和外婆相继去逝，你的母亲反复的经受着亲人的离去，情绪极不稳定，她患病了，患了一种忧郁症，成天就对你发火，说是你的降临给家庭带来不幸，可怜的你当时无力辩驳，只有心惊胆颤的顺着母亲。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三年，在你小学毕业时，你的母亲与一位客车司机组织了一个新家，并有了一位弟弟。新的家庭未给你带来一丝乐趣，那位司机常常早出晚归，你也很少与他碰面，他的儿子正读三年级，是个十足的调皮小男孩，你母亲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上班和家务或弟弟身上，对你的爱锐减了，你变得更加沉默少言。读初中时，你提出要去读住校，母亲同意了，于是，你一直读到高一，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校度过，你的成绩也令人羡慕，同学们对你很好，说你稳重而典雅。你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学习上，对家的渴望渐渐淡望，对母爱的滋味也越来越陌生。高一那年暑假，你呆在家里如同坐牢，一面看书，一面辅导那位陌生的弟弟，他的成绩不好，在初中的教室里如坐针毡，学得很吃力。你的那位继父也许是事业不顺吧！成天下班就喝酒，动辄就骂人，你母亲也常常牢骚满腹。你天天在祈求，祈求开学的日子早些到来！

    一个雨后的黄昏，你因高烧躺在床上噩梦不断，母亲正在上班，家里只有醉酒的父亲，不知何时，你猛然觉的有一个人影在你床前晃动，庞大的身躯似乎要扑面而来，你嗅到一股强烈的酒气，你努力睁开眼睛，却是你的继父，在酒精的作用下，他两眼通红，满嘴粗话。你突然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挣扎中你抓过床边的花瓶使劲摔过去，高大的司机被激怒了，躲过花瓶，猛扑过来，可怜的你哭喊着拼命与其搏斗，也许他的确醉了吧，几个回合后你狼狈不堪的跑出屋子，躲在阳台的角落里不住的发抖，你衬衫已被撕裂了，露出白净的胳膊，恰巧，刚下班的母亲看到了你的窘相，一向忍辱负重的母亲呆呆的看了看你的脸上新出现的几道手印，她猛然醒悟，如同发疯的狮子，奔进卧室，操起两个酒瓶对着地上的酒鬼一阵猛打，当你清醒过来回屋拉开母亲时，那人头上已有了好几个窟窿，鲜血顺着头发往下流，你与母亲瘫软在地上，不知所措，夜幕来临了，屋里静悄悄的，死一般的寂寞，一个世纪过去了，你发疯般的冲出门去，向邻居求救，你的母亲已昏迷过去，是谁人报的警，又是何时将他送进了医院，你都不知道，只是后来母亲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刑了，你继父也因延了抢救的最佳时间而成了植物人，他的儿子也被人领走，你被表哥接回了乡下，自从你爸死后，姑妈家几乎与你家断了往来，因此，你的到来并不受欢迎！

    你断断续续的讲着过去的事，我泪流满面的听着，为你的不幸痛苦万分，几次揽过你的头，拥抱瘦弱可怜的你，我的心在滴血，脑海一片空白，为你的遭遇我想呐喊，想发疯似的诅咒。可我的激动并不能减轻你丝毫的痛苦，我感到你小小的身躯不停的颤抖，我只能静静的等你平息，当夜幕降临时，我们蹒跚的回到学校，当晚，你高烧不退，全室的姐妹七手八脚的把你送往五里外的医疗站，我守在你的病床边，眼前浮现你过去的生活片段，心里茫茫一片！

    几天后。你与表哥搭上了开往省城的客车，带着我们深深的牵挂和无尽的担心回到了那个令你伤心的城里！

    一周后，你回来了，疲惫不堪，憔悴异常，我们不敢问你此行的经过，只是为你暗暗担心；怕你想不开。随时都有同学与你结伴而行，你也感到了我们对你的关心，只是笑笑，什么也不说，照样上课，依旧忙碌！

    但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你的恐慌，有几天夜里，你从噩梦中惊醒，口里不停的叫着“妈妈！”、“鲜血！”之类的词语，姐妹们都为你捏把汗，怕你经受不起如此的折磨！但你比我们想象的坚强，十几天后，你慢慢开朗起来，并努力的弥补所缺的知识，拼命的加班加点。你变了，不再是先前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了，也不是那个高贵的小淑女了，你敢在男生面前笑了，你也敢大声的回答问题了看着你挽起袖子在河水里洗衣，以及与男同学一起提水浇灌班上的小菜园的模样，看着你在体育课上奋力越过三羊的一瞬间，我的心更沉重，是谁将你打入今天的生活？是谁改变了你的命运？你本是城市高楼大厦里的一朵娇嫩的百合花，更是钢琴旁一位鼓瑟弹奏的贵小姐啊！可是，冥冥中你却与我们这些乡村孩子一样，在最偏僻的山村接受最落后的教育，吃的是粗粮野菜、喝的是凉水米汤；住的是四面透风的土墙瓦房；睡的是硬梆梆的铁床；盖的是农家土布缝制的黑色被子、穿的是你从城里带来的别人送给你的过时的旧衣裳！只有你所看的书与我们多出几倍，那是你父亲此生全部的收藏，你的书之多令我今生都羡慕和向往，半年来我总是忙里偷闲将你看过的书醉心阅读，从中得到许多财富！你总是在最痛苦的时候找个安静的角落静静的看书，从不被身边的飞蛾蝴蝶干扰，我也可以陪伴着你，享受大千世界的奇思妙想！难怪，你常说你并没有失去什么，虽然你失去了亲人的爱，失去了城市的繁华；失去了灯红酒绿的生活，但你拥有了最纯朴的友情，拥有了我们的崇拜和关怀！拥有了乡村山野最原始的最美好的记忆！

    后来我才知道，你回城去看望了母亲，她已从死神手中夺回，尽管虚弱异常！但见到你的那一刻，也是泪流满面，痛苦不堪，你的前往给母亲注入新的活力，她混浊的眼里有了一丝曙光！临行前你给她写了一封长达万言的书信，你鼓励母亲重新振作，好好改造。立功受奖，早日释放；珍惜身体，等你学成回家，好好孝敬。你还讲诉了你现在的学习和良好的心情，并信心十足的向母亲表决要考上大学，为父争光！为国争光！

    我为你的坚强而动容，为你的成熟而鼓掌！我们就这样走完了最后的高中时光，高考时，你发挥正常，被省城一所大学录取，我因天资愚笨而落榜，回乡做了孩子王，将青春岁月耗在三尺讲台上！你在姑妈家住了一年，受尽白眼，受尽冷落；但你总是称她为亲人，并真诚的感谢他们的养育之恩，你的善良感动那对铁石心肠的夫妻，在你回城前他们破格为你做了一套新衣！你表哥对你很好，每当你遇到灾难时，他总是第一个知道，可他在外面上学，对你的关怀也停留在书信之上。但你很知足，因为你很善良！

    在送你的回城时我留下地址，让你想我的时候书信来往，你也留下的地址，那是你外婆的家乡，你说自从妈妈出事后就不再回到原来的地方。那里有太多的凄凉，你还有一个舅舅，但他很忙，对你的照顾似乎太少，但看到钱的份上(你爸爸留给你的抚恤金)，舅妈还是希望你去打扰！

    后来，我们经常写信，谈各自的生活；谈心理的烦恼，在你大学毕业后，你的母亲已被释放，并找到了称心的工作，你又重新有了一个家，一个经过无穷的苦难在暴风雨中修建的小家。尽管家中的成员只有你与妈妈，但你倍加珍惜目前的幸福，如同久困大海的人守护港港湾一般！

    在你结婚时我曾去看过你，看到那个幸福得掉进了蜜糖罐的你，你的他是一位潇洒的警察，他的谈吐与你表哥无异！你说高中的生活是你最大的财富，是你战胜命运的动力，你还说同学的友谊令你终生难忘，那个小山村里的一切将永远留在你午夜最甜的梦乡！

    你还说要接回那位当年险些毁了你一生的成了植物人的继父，说你有赡养的责任和义务，我几乎不相信我的听力，惊异的看着你。但你身边的警察的微笑反衬了我心胸的狭隘，真想挖开你的心看看啊！你这个令人爱怜的女人！

    再后来，因你调离本市而失去了你的消息。但我知道，你还是在想着我们当年的美好时光，我也在夜深人静想起你泪流满面的无助和凄凉；想起那些花季岁月里悲欢离合的苦乐回忆，回味你由柔弱女变成坚强的姑娘

    然而，在去年除夕夜的前两日，在烟花飞絮喜庆渲染大地的时刻，我却收意外的到你的信件：称你病重要见我们当年的几个死党，我在惊愕中不知所措，想到你所受到的磨难，我的心又在颤抖，真想马上看到你现在的模样啊！那怕是你病中憔悴的目光！

    请你一定等着我们，等我们送来人间的良药丹方，等我们带来少年时的深情问候和刻苦的牵挂，愿我们的情谊能感动上苍，将你从死神手中拽回，回到春暖花开人间，回到你辛苦了一辈子的母亲身边，回到你的书桌之前，回到你可爱的女儿和可敬的警察身边

    婉玉！你可一定要等着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