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的青春

脸蜡黄，你这是怎么了？这十几年你都受什么罪了？是北方的寒潮将爱笑的你摧残？还是关东的丈夫不够体贴，将你如童养媳般搓磨？还是？

    我牵着你的手心疼不已，泪花在眼眶里旋转，直到母亲在厨房里叫我们出去吃饭时才松开，我屡次为你拭去挂在脸颊的泪水，你的儿子就靠着你的肩，红着双眼四次张望，他在想什么？是想寻找母亲童年的影子吗？还是想证实母亲从小在他耳边描绘的四川故乡的风俗人情？

    从你的诉说中我清楚了你的一切！当年你接走母亲是因老人患病，一直时好时坏的精神分裂症，你与妹妹拼命挣钱也没能治好可怜的母亲。她常在你们上班时从家里跑出来，几次差点走失。于是，你们只得留一个人在家里照顾，这样，一人养活三口之家，捉襟见肘，贫病交加。

    十九岁的你逼上梁山，短时间内与一外地男孩恋爱，并答应与他结婚，条件是带着生病的母亲随行，那是个身体高大且重情重义的关东帅小伙，只是因童年一场车祸断了一条褪，因此他的左下肢安装了假肢。你妹妹坚决反对，哭着求你：“姐姐，如果实在要嫁人才能养活母亲的话，就让我先嫁吧！你比我能干，比我有文化，让我带母亲去嫁人，你也许会在这里干出一点成绩了！”

    看到妹妹哭成泪人，你更加清楚自己肩上的责任，你决不忍心正处于花季的妹妹过早的去承担人生的痛苦。于是，在一个夏日悄悄留下一封信随那个男人带着母亲到一个陌生之地！从此，你们与妹妹断了联系！几年后，你妹妹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你的地址时，你的儿子都上三年级了！你到山东才知道这是个孤儿，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这是位于崂山角下的一个小村庄，它与海拔1133米的最高峰崂顶遥遥相对。这里景色优美，初来乍到的你被美丽的海岸线着了迷，看到这旖旎的湖光山色，你的惆怅之心得到缓解！

    值得庆幸的是，这人的为人还行，对你母亲也还过得去，只是没有半点家产，以前住在村里的老年活动所里，现在老年公寓已易主，你们的到来让村干部很发愁，但大家还是热情的接待了你，在村民的帮助下，你们总算有了一个简陋的家。你此时已后悔自己的冲动，但为时已晚，为了母亲，你还是与他领了证！婚后的日子有过短暂的甜蜜，靠着几亩薄田，你们的生活勉强能维持，但你的丈夫不能干重活，你也懂东北方的耕作方法，常常是别人家喜获丰收时，你家的地里还青涩一片，随着孩子的出世，这个家更是入不敷出，恰在此事，你母亲重病复发抢救无效撒手西去，你哭得死去一般。掩埋了老人，你大胆向村里提出要承包村小学的食堂，也许淳朴的村民对你们一家的同情吧，没有任何波折你就敲锣开张了。

    这是一个一千多人的较大规模的学堂，学生离家远可以读住校，你们夫妻四处借债，村里也拿出一些集资款帮助你们渡过难关！暑期后，你正式当上了老板！食堂里的饭菜因你的到来而变了花样，以前是学生从家里带大米在学校蒸饭，菜也从家里带来，炎热的夏天，学生书包里的菜就泛起黄水，还有股馊味，以前常有学生食物中毒现象！你们的承办使四周的乡亲也放心，学校更放心，减少了很多意外的事故！因你的善良，纯朴，能干，厚道，两年后，学生大部分都愿意住在学校里，这样，你们的收入又增加一些，五年后，你家彻底解决了住房问题，还修了一楼一底的小洋房！

    你的青春就在这日复一日的操劳中寸寸消失。你脸上的笑微随着家庭经济的改善而渐渐增多，你的丈夫也许是因有钱了的缘故吧！不再像以前那样勤俭持家，早出晚归了，而是与社会上的酒肉朋友成天瞎混在一起。淡忘了你们辛辛苦苦建立的家！村民及你与儿子的苦口婆心只是加速他堕落的催化剂。就这样，刚刚摆脱温饱线的家庭因他的折腾又处于水生火热之中，你被迫将学校食堂转给别人！

    日子在风吹雨打中慢慢熬过去，你的丈夫已彻底堕落，又染上了毒品。你的家渐渐的在风雨中飘摇！你将所有的爱和精力都献给了这个家——这个在异乡别人同情的目光中一直关注的家。你告诫自己，不能倒下！一定要坚强。

    于是，你趁儿子放暑假时请村里人帮忙强行将那个你曾同情和爱怜的丈夫送进了戒毒所，锁上那个早已一贫如洗的家门回到四川，回到你近二十年分分秒秒刻骨铭心的故乡！

    木兰！亲爱的姐妹，我不知道你的经历会如此辛酸，也不知道你的命运会坎坷如此。在我的心中，你永远都微笑着，永远都很灿烂。即使当年你父离开人世，你也表现得很坚强，可是，艰辛的生活却将你折磨成这样，那个关东的男人真是一只狼！

    我们都错了吗？为生活，为亲人、为孩子，我们都享受到些什么了？这次回家，你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山东的家里没人，戒毒所里还有你的丈夫，那个不争气的孩子他爹！

    你其实在家乡也没有亲人，只有个亲叔也垂垂老矣！真想留你在故乡啊！我们再重头开始，兴家立业，但我说不出口，怕你笑我太自私。你常说小时候我就很自私！

    木兰！我想引用一句被很多人都说过的话：我生命中的温暖就这么多，全部给了你，叫我以后怎么对别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