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儿子?
可是之前不是说,吴知远是老来子,最受宠爱?
纪居昕有些糊涂了。
卫砺锋那里的分析是,归平伯府暂时与那些危险的事都不相关,可以不过多关注,但详细卷宗还是有的,纪居昕决定回去看看。
他对纪妍印象很不错。
到了中午,杨氏留饭。
纪妍问了一句,怎么家人都到了,昕哥儿还住在外面?
她问这句话的时候,在与杨氏聊天,眼睛却看向李氏。
因她是纪居昕嫡母,但凡关于这孩子的事,必然要先问她。
可是李氏一点也不想管。
她僵着嘴角,“这不是刚到京,老四这宅子也不大……”
田氏扶了扶腕间玉镯,“瞧大嫂这话,我们老爷虽本事不济,只能在京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买这么个二进的宅子,但咱们人不多,挤一挤也是住得下的,亲人嘛,就是住在一起才亲香。我虽是昕哥儿婶娘,但有你个嫡母,我一直不好发话。其实我也早想说了,把昕哥儿接回来住多好,任他一个人孤零零在外头,没的让人齿冷。”
李氏气的胸膛起伏,和着这还是她的错了!
明明到京第一日,看到那小贱人大家就暗暗提过这个话题,所有人都表示家里窄了不想让人住回来,这会儿被问起了,就都是她错了!
这阵子田氏借着父亲要起势的风,在宅里嚣张不少,杨氏护着,纪仁德哄着,一大把年纪了,夜里还来红袖添香!李氏嫉妒的不行,纪仁礼从来没对她这么好过!
可是田氏头正劲,她不敢惹,委委屈屈看向杨氏,“娘——”
杨氏摆摆手,让陈妈妈把纪居昕叫过来,问他,“想不想回来住?”
李氏眼睛一亮,认为杨氏在维护她。
正如她不想和纪居昕住在一起,她认为纪居昕估计也不想日夜看到她的脸,在外面多自在,一定不会想回来住!只要他自己承认了,就没她没什么事了!她还可以借话头闹一闹!
结果纪居昕的回答却打了她的脸,纪居昕眼圈一红,嘴唇蠕动,“孙儿……很想回来住。”
“瞧这可怜的,都要哭了。”杨氏拍拍他的手,“没事啊,没事,不管你住哪,祖母都疼你。”
杨氏也认为纪居昕肯定想住在外头,年轻人看到花花世界,没几个心不野的,只要他稍稍表个态,这事就能顺着话头砸定了。她其实也住不惯小地方,再多个人她觉得眼睛都闹的慌。
田氏虽然挤兑李氏,但也不愿意看到不喜欢的人整日在家里晃。她儿子最近最讨厌有人提纪居昕,现在人还要住进来,以后可怎么得了?
于是所有人心思都一样,都希望纪居昕说不想回来,这样就可以义正言辞的教训一顿,再故作大方的准了他的愿望,显的长辈们多可亲,纪居昕一说很想回来,非常非常想回来,她们立刻不愿意,一个一个开始劝。
说什么平安胡同离国子监太远,眼看着没几个月就秋闱了,纪居昕需要专心用功,这一来一去花的时间那么多,人也累,哪还有心思用功?再说这里窄小,整日里下人们办事都能吵的人头疼,怎么有好环境让人静心读书?
听说签的死契,租金一交交了半年还是一年的,这退租钱也退不回来,浪费了岂不可惜?又道不管住在哪里,都是纪家人,该有的份例,该得的东西,一样也不会少,会按月全部送过去。
……
一个一个,你一言我一语,谁都有理,说到最后让人觉得纪居昕如果住回来,简直对不起全家,把纪居昕吓的,傻愣愣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
杨氏瞧着可怜,叹口气,“你母亲婶婶是为你好,你可不能有意见,祖母把话放这里,你想住哪就住哪,直接开口与祖母说,祖母保证她们不敢反对!”
纪居昕眉目低垂,脚尖绷紧,白着小脸,“孙儿……孙儿住在外面可以了……”
杨氏松了口气,“乖,回头祖母再给你些东西,你走时把画眉百灵都带走,让她们每天来这里报一回你过的怎么样,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提,谁欺负你了,只要你说,祖母马上去办!”
“劳烦祖母了……”
……
他们说话,纪妍也不插嘴,就静静坐在一边听着,末了朝纪居昕投来友善笑意。纪居昕猜,大概明日就会收到纪妍送来的礼。
一个时辰后,纪居昕拉着一马车东西回家,憋笑憋的都快内伤了。
他就知道纪家人这德性,早研究透了应对之法!鬼才愿意和那群恶心人住在一处!
心情大好,他决定去吃碗醪糟粉子,可惜找了一条街,也没找到罗婆婆。
细想想,好像打过了年,他就没见过罗婆婆了。
除夕那夜遇到受伤的罗婆婆,他让护卫们帮忙送医,护卫们第二日回报,说罗婆婆身上的伤是外伤,大夫说伤口不深,上了药好好养养就行,没有大碍。
罗婆婆不愿麻烦他们,上了药休息一会儿,自己悄悄捂着伤口回了家,他们为了不伤老人家面子,缀在后面亲眼瞧着罗婆婆安全到家,直到灯熄了人睡了,才回来。
纪居昕一直忙,没空去看望,现在想想觉得不对,招来那日护卫问可记得罗婆婆家住哪。
护卫点头,纪居昕便让他头前带路,他要去罗婆婆家看看。
反正这个时间,去程家也来不及了,程老头没准自己想一想能缓过来,他明日再去不迟。
结果走到罗婆婆家,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
四周没人,纪居昕使了个眼色,让护卫跳墙过去看看情况。
一会儿工夫,护卫出来,脸色不太好,“里面没人,瞧着一两个月没人住了。”
纪居昕皱眉,怎么纪家人一上京,他就好像走了霉运,没一处顺的。
更郁闷的是,晚间接到最新消息,纪仁德和田明直运作相当成功,基本让半成以上朝臣认为田明直合适入阁,争吵声音渐小,皇上情绪也略有缓和,如果没什么意外出现,这个名额最终大半会落在田明直身上。
如此诸多不顺压在一人身上,按理说此人必该愁眉苦脸才对,纪居昕却不是。
昏黄宫灯下,他穿着家常绀色袍子,手持消息卷宗,双目灼灼,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