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解“名校”可能就是在一定范围内有知名度、美誉度的学校。因为“一定范围”具有不确定性“名校”也就具有不同的层次和类别。从全球的角度看哈佛大学是名校,置身于脚下这块土地,我曾经就读的乡村小学也未必不是名校。理由有二:其一,方圆几十里范围内它的口碑还不错;其二,去年被县教育局授予“示范学校”称号之后,学校又在围墙上刷出了醒目的红字标语“再接再厉,争创巴蜀名校”——那意思很明显,我们已经是县里的名校了,下一步就要走出山村,在更广阔的舞台上露脸。
事实上“名校”的称谓更带有民间性质,据说,教育系统并没有关于“名校”的评估体系。前些年,有媒体公布国内知名大学排行榜,教育部马上出面辟谣,说那榜子虚乌有;此后不久,又有媒体报道“中华名校”、“巴蜀名校”争创活动掀起高潮,教育部门的官员旋即又进行了澄清,说那种说法不规范,正确的称谓应该是“国家级示范xx”“省级示范xx”看来“名校”果真缺乏权威认定。
不过,不管说法有什么讲究,学校追求“名校”的热情却从来没有衰减过。所有学校都知道,成为一定意义上的“名校”就如同贴上了等级的标签,有还是无区别是很大的。这就好比一条棉布裤衩,成本充其量二、三十元,可要是贴上了“皮尔。卡丹”或者“花花公子”标签,你就是出二、三百块钱也未必能够染指。基于这样的原因,学校对“名校”的孜孜追求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追求“名校”原本是一件好事,追求的过程也就是改革与发展的过程,在不懈的追求中,学校的办学条件改善了,教育理念更新了,教学质量上升了,办学水平和效益也提高了,这的确是一件利国利民又利校的功德。可是,偏有学校意不在此,他们对苦练“内功”并没有兴趣,却热衷于用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用有限的财力和物力去搞“速成”耗费巨资搞建设姑且不论,毕竟在包装形象的同时改善了办学条件,可观的银行贷款变成了固定资产,可以用于扩大再生产,不能接受的是广告支出。有调查表明,近年来,学校正日渐成为广告商重要的客源。事实确实如此,一到生源大战,铺天盖地的广告不仅占据了广播、电视、报纸、杂志、网络的大量版面,还层层叠叠地镶满了城市的大街小巷。宣传的档次不断攀升,预算不断修改,支出不断扩大,有利害关系的学校之间铆足了劲比拼,没有利害关系的学校之间也争相出头露面,口水仗越打越激烈。一所规模不到1000人的学校说,他们的宣传力度不大,仅仅在高速公路入口处设置了一幅巨型宣传牌,费用也不高,连制作带发布也就是一、二十万。一、二十万对于这个学校是什么概念?据了解,该校教师一年的全部继续教育费用不到二万元,教育科研经费更少,还不足一万元。
“名校”是怎样炼成的?有人说是争创的,也有人说争创已经过时,要与时俱进,现在的提法是“打造”“打造”是一个很时髦的词汇,其内涵也很丰富。但是,不管争创也好,打造也好“名校”的诞生都意味着巨大的成本,这个成本的提供者有政府部门、有社会各界、有学校自身,还有与之相关的家庭。有投入必然就有产出,如果这个产出是“让学生成材、让家长放心、让人民满意”倒也值得,如果这个产出仅仅是让学校收获了一顶虚荣的帽子,而让国家、民族、社会、家庭蒙受了教育贬值的耻辱,让家长、学生戴上了失望的枷锁,那这个成本就无法估量了。
“名校”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更是一把“双刃剑”虽说现在每一个公民都有选择接受优质教育的权利,但这种权利往往是与成本投入挂钩的。入读“名校”固然为孩子准备了一个优越的成长起点,至少在心理上消除了“输在起跑线上”的顾虑,但与之相伴的经济压力和精神压力却又成了无数家庭挥之不去的重负。当今,重教兴学已成为国人共识,在子女教育这个问题上,绝大多数家庭都愿意承担教育成本,但是,这绝不是可以任意添加额外成本的借口和理由。
四川省教育厅副厅长汪凤雄先生曾经在一次培训会议上谆谆告诫校长:“学校要心平气和地办学,教师要心平气和地育人”好一个心平气和!如果所有的学校和教师都能够做到心平气和,那我这番关于“成本”的谬论就无须再提了——让我们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