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们家在粮库。粮库自然是存放粮食的仓库。粮库是国家的,也叫国库。国家粮食储备库。熟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近粮食自然是饿不着的。那个时候,什么都凭票,我们当然也是凭票的,但是这个票总是要比别人多一些,尤其是和周边的农村相比,有着很优越的条件和便利。尽管那时不腐败,吃商品粮和农业户口的人总是有区别的。我们当时的老师,有的都是农业户口。一个学校几百名学生,吃商品粮的,仅仅四五个,似乎我们成了当年的另类。当然投来的都是羡慕的目光和眼神,有的老师专门对吃商品粮的孩子好。当时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知道了。无非是想靠近我们,得到一些帮助或便利。甚至,我们作业本用的稿纸,都比老师的好,老师还跟我换过。当时,我们那里知情教师多,都是一些浙江、上海的老师,说是老师,其实岁数都不大,我们有的同学和老师岁数一般大,偶尔师生还打架呢!我们学校唯一的一个地方老师是个老头,姓秦,老师和学生都叫他老秦头,原先是做校长的,后来传出与浙江漂亮女教师的绯闻,被挂着破鞋子批斗了,校长就当不成了,批斗的时候,我还踢了他一脚。那个女教师被调走了,不知道是升迁了,还是回浙江了。总之,批斗完在没有见过她。
老秦头自批斗会后,没有了做校长时候的威风,整日埋头不语,只有上课的时候才眼睛发光,散发着智慧的气息。一下课,就低着头。那些女教师和女孩都躲避他。他每日早来晚走,打扫学校好大的校园,监管好门窗。新任上海女老师做校长了,整日死死地看着他,生怕他再与女教师有绯闻。他有个收养的女儿,十三岁了,有点缺弦,说傻不傻,说聪明不聪明。她是个大个子。那个上海女校长别出心裁,做广播体操的时候,男女大个在前,我们矮个的都在后面。秦老头的女儿是我们班级的大个,排在第一位置。一次,做广播体操,不小心,他女儿用绳子做的裤腰带断了,整个裤子掉下来了,她居然没有穿内裤和裤头,家穷啊,除了有虱子是肉,没有肉吃的年代,麻绳就是裤腰带。一时,大家都愣住。老秦头发现了,迅速跑来,帮助女儿把腰带扎上。悄无声息的校场,人们气息停住了,只有广播喇叭里还在一二三四。
自此我们总是嘲笑她,搞得她总逃学。老秦头唉声叹气。我同班同学有个姓韩的,是个男同学,他跟我很好。他竟然是老秦头的外甥。大家都不知道,只有老秦头和他女儿知道。姓韩的同学躲避她,其实大家都躲避他们爷俩,似乎爷俩都不是正经人。一次,早起上学,我去找姓韩的同学搭伴走,姓韩的同学奶奶正在骂姓韩的同学,我听了一会听明白了。奶奶是让姓韩的同学抽空去老秦头家看看,我同学不愿意去,奶奶生气了。最后,奶奶出主意,让我陪着他去老秦头家。
记得那是一个周六的中午,那时候周六上半天课。我们两个怀着不情愿的心情,拖着沉重的脚步,700多米的路走了一个小时,不断地合计去还是不去老秦头家。最后,我胆小,不敢回去骗他奶奶说我们去了,也是因为去老秦头家为韩同学奶奶取一个烟袋锅。没有信物怎么撒谎都不行的,最后我怕挨骂,他怕挨打,一咬牙走进老秦头的家。
老秦头和女儿正在屋子里往瓶子里插野菊花,我们那里遍地都是野菊花,秋天的时候,就是野菊花的季节。我们都对野菊花不感冒,这爷俩正在欣赏着,插着花。姓韩同学怯生生地说,舅舅我来了。老秦头和女儿很震惊,惊呆地看着我们,简直太意外了。她女儿缓过神来,高兴地跳起来,欢呼我们家来客人了,我们家来客人了。老秦头也笑眯眯看着我们,并在我们头上意味深长地抚摸几下说,傻小子们你们等着,我做饭给你们吃。爷俩去园子里摘菜去了。我和姓韩的同学在屋子里商议,赶紧找到烟袋锅,走人。我们两个找了很半天,没有找到。爷俩有说有笑像过年一样,兴奋地了不得,挎着两篮子茄子回来了。两人开始忙乱,女儿烧火,爸爸刷锅洗茄子。我拿眼睛偷看着他们忙活。女孩见到了,跑进屋子里,对我说,一会就好,饿了吧?我摇头又点头。她个子大,比我高一头,从我身边走过,差点没把我刮倒。我趔趄着站住,估计是她没看见。她翻腾一会,捧出一堆小人书和自己画的画。他的小人书,我家几乎都有,都看烂了。她的画让我刮目相看,简直不相信是她画的。她画的是野菊花,神似。她见我感兴趣,就拉着我趴在她家火炕上给一张一张看,讲解画意。原来画里还有那么多的奥秘。我真的忘记了她的“身份”假装聪明地看着她的画,胡编画意。她就用手打我脑袋,说不对不对,并且告诉我画意的内涵。秦老头见我们三个人高兴,自己笑盈盈地做饭。饭好了,我们出来准备吃的时候,下了一跳。居然是一大锅茄子。老秦头用水桶打了一桶茄子,往外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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