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慧没说什么话,沉默地不像平时总能找到话题的他,他是因为我把车里的气味弄得不好而生气吗?好的,我可以体会,毕竟这是他去年刚购入的bmw嘛!下车时我主动地道了歉,然而慧却将头歪到一边,直说他根本没有那样的想法。
“杏里,你就别当空姐了多辛苦啊!”“啥?你想看我喝西北风是吗?”
“我养你啊!”慧从皮夹抽出一张泛着金光的信用卡。“这卡随便你刷!爸爸和妈妈都各有一张!”
“说什么傻话啊!”我断然拒绝!这世上有妈宝,也有少数是姊宝和哥宝的,但弟宝什么的我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还是感谢落合慧的好意就是了。
于是当时唯有飞往香港的航班是我用以安抚受创心灵的小确幸,好在不是被安排到前往欧美加等遥远地区,要不然我真的很有可能就这么阵亡在三万六千呎的高空上。而为了弥补没有顺利尝到甜点的缺憾,我计划一收工就要奔往南野任职的甜品铺大快朵颐一番。
然而和登机后的考验相比,在弟弟家看到裸女和吃到坏掉的面包什么的马上就变得不值得一提。
今天怎么看都是适合出游的好天气,一望无际的天空阳光普照、万里无云。不只搭机的乘客兴奋非常,就连我的同事也都兴高采烈地交换着下班后的规划。我没加入她们的讨论,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手机中那组蛋糕啦草莓派啦或是巧克力闪电泡芙等的食物照,寄发的人当然是南野,其中还包括几张她与紫原的甜蜜自拍,在紫原身旁的她身材显得更娇小玲珑──而光是揣摩那些可爱的小宝贝们即将于我舌尖演绎的美味,我似乎就能从中获得那么一点的饱足感。
上机之后我与其他的空服员们重复着例行的工作内容──引导乘客入座、帮忙收拾随身行李、分发报纸,检查安全带是否有系牢,接着是分发饮料、纸巾和国际线不可缺少的餐盒飞机餐曾是高中时后的我梦寐以求的餐点,孰料我现在却是连碰都不想再碰,世事真是难料啊!
当机内的业务告一段落,总算得以稍微喘口气的时候──飞机毫无预警地开始震动。所谓的“毫无预警”指的就是事前没有驾驶舱的广播,这意味着的可不是机长缺乏专业或是蓄意偷懒,而是碰上了就算是现代科技也难于事先侦测的情形,至于此类的不稳定很常会是“晴空乱流”。引发晴空乱流的原因很不少,例如喷射气流周遭的风向与风速的急遽变化,或是机体飞过所造成的气流扰乱等但在航空界打混了这么久,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我们在视察了一遍安全带后回到自己的座位,接着老神在在地等待机师带领我们穿越这场乱流。
然而这回摇晃的情形异样地持续着,餐车往前滑动,原本放置好的物品也掉落四处。我与同事们警觉事态不对,而骚动也于乘客之间蔓延开来,受到惊吓的孩童因此放声大哭,然后更是连带地助长了群众的躁动与惊恐。
“喂!我会死在这里吗!”
里头一位男性乘客吆喝着,然后他指向我。
“你!给我一个交代!”
“不会的,先生。”被点名的我松开身上的安全带,抵抗着晃动的机身走到他的面前。“只要飞机的引擎不受影响,本次飞行就能安全无虞地着陆。”
但他完全听不进去!嚷嚷这不过是没有科学根据的官方说词,还细数起了各家航空公司往年的事故历史然后负面效应扩及了全部的乘客,场面顿时变得吵杂而混乱。有人绝望地叫着不想要死,不然就是哭着和身边的亲友相拥告别,甚至还有要求解禁通讯设备以和家人宣布遗言的可是空姐不被允许随之起舞与负面思考,镇定且耐心地安抚全体情绪是我们的义务。我和同事只得一遍遍地向众人保证飞机不会失事,而且一定可以平安无事地抵达香港机场虽然事实真会如何没有人知道。
而仍是新进人员的美嘉早就吓到站不住脚,脸色惨白的她紧抓着我的手,嘴唇发颤着对我说:“落合前辈,我上个月才和男友订婚的”
见到她的眼泪,连我不禁都有点动摇了──这回该不会是玩真的了吧?
我还没有等到大我耶!
幸好这场骚乱最终被证明只是虚惊一场,四十分钟后传来了机长的广播:“各位乘客,本机已顺利地离开气流不稳的区域,预计再半个小时就能降落香港国际机场──谢谢您的搭乘,祝您旅途愉快!”
然而本人的磨练却尚未结束,方才那位男性乘客又把我叫了我过去,展开了一串不分青红皂白、连珠炮似地“客诉”。“为什么每次搭你们的飞机就会遇上乱流?就不能选条稳定点的路线飞吗?我有心脏病的你们知不知道啊?太过紧张或是刺激都有高度诱发病情的可能性”
他居然就这样连续抱怨了半、个、小、时!而代表公司的我既不能出言反驳也无法据理力争,所有我能做的就是站着陪笑、道歉,并且承诺会改进我们的服务,带给消费者更好的乘坐质量云云。但我真正想说的是:谁会故意挑个有乱流的航线驾驶啊!重点就是晴空乱流没有水气所以屏幕雷达也探测不到好吗!还有天才晓得你有心脏病!我们卖出机票前难道还要顾客提供身体健康报告书吗!
我的空服员生涯里还真没碰过这般不可理喻的乘客,不过我仍控制住了一触即发的怒气直到这位男客人下机──座舱长说我表现得很好,同事也纷纷给我安慰和鼓励。
但我的感想只有:为什么偏偏就是要针对我啊我跟你有过什么深仇大恨吗!
去程的飞行已让我筋疲力竭,谁知回程时我又被吃了豆腐!
那只咸猪手甚至摸了不只一次我的屁股!从头到尾还色瞇瞇地盯着我不放气得牙痒痒的我很想跩起他的衣领并痛赏两下耳光唉,无奈服务业不允许我表达私有情绪。
回到日本后,我忍耐着撑完了机上的清洁与善后,然后身心俱疲地走回员工休息室抓起行李箱的握把──我现在瘫坐于机场大厅的椅子上,一语不发地盯着往来的人群,不想起身也不想走动。我整个人已元气耗散、心情差劲透顶,肚子又饿得要命,穿着高跟鞋的双腿又彷佛抗议似地频频抽筋
但愿厄运能够到此为止。要是可以避开后来在机上发生的各种惨事,那即便要看一百万遍椎名果林的*我也甘愿或者干脆一了百了,专职成为落合慧的寄生虫算了!
空姐是很光鲜亮丽没错,然而她们的美丽与辛劳呈现的是正相关与等比例,这就是进入航空业的我四年多以来的心得。然后我试着乐观一点──我告诉自己,既然今天已经衰的无可附加,那么往后绝对会否极泰来的
此时于不远之处,美嘉慌慌张张地向我跑来。
“落合前辈、落合前辈!”她在我前面停下,撑住膝盖喘着大气。
“嗯?”我懒懒地应声。
“前辈支持的那支球队”
球队?我脑袋混沌的有如糨糊,实在是没有印象自己曾经支持过什么球的哪个队。美嘉见我一脸困惑茫然,进一步解释道:“就是前辈不是火神大我的死忠球迷吗?他们那队从洛杉矶飞来了日本,不久前一行人才浩浩荡荡地走过大厅呢!”
我光速地挺身向前,用力地抓住美嘉的肩膀。“真的?!”
大我人就在日本!?我赶忙站直身子并伸长了脖子左顾右盼──接着座舱长打此经过,我和这位姐姐已合作多年,我的兴趣和喜好她可说是了如指掌。
“杏里啊,我知道你在找什么但是很可惜,他们已经从门口出去了喔。”
“咦──”
宛如晴天霹雳,我的头壳内闪电交加──大我前几分钟与我身处于同一个地方,然而我却错过了他?
这下我终于爆发了。
我愤怒地脱下高跟鞋、提起行李箱,踩着丝袜大步地跨向电梯然后直达位于四楼的购买部。途中不断有旅客对我指指点点,但我才不在乎咧我扫了一堆马卡龙、千层派和水果卷之类的拿到柜台,付账后“啪”地一声大力地放在用餐区的木桌上。
这是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要不是一整天接连不断的鸟事使我虚脱无力,我也不会一直待在原地不动
“苍天大老爷啊──您为什么要和我作对呢?”
我喃喃自语着,然后不顾他人的眼光,插起大口大口的甜食放进嘴里。接着我越发感到心酸,今天受到的所有不平不满我可以一觉起来通通忘记,可是唯有大我──
想着想着我哭了起来,妆花掉我也不管了──我这副惨样竟然还有人靠过来想要搭讪,是会不会看场合啊!?
“都九年了到现在都九年了”
我想起在机上时一闪而过大我的脸庞──假如我真不幸罹难,那我这几年来的坚持到底算什么?明明只要我愿意,我什么时候都可以联系上大我的,可是即便是飞往了大我所在的洛杉矶,我也忍着没有寄电子邮件或是拨通他的手机号码我知道的,其实大我和黑子、绿间和青峰等人始终都有联系,唯有我就因为我强调过要顺其自然──
“我真的做错了吗?顺其自然不对吗?”
我等了九年才头一次与大我在如此相近的距离那下一回又会是何年何月?我不敢想下去了
亲爱的命运,难道这就是您给我的答案吗?
然后有人点了点我的肩头──很好!要挑战我耐性的极限是吧?那就别怪我不给你们台阶下了!于是我一屁股蹬离椅子、转身朝后,怒不可遏地吼道:“真是够了!到底有完没完──”
“杏里?”
这是谁?
如同烈焰一般燃烧的红发、分岔成两道的双眉,还有非得抬头才能确定是在和自己讲话的身高──
我的眼前忽然昏白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有妹子会去11/10台北场的火神only吗?如果有,请务必告诉我一声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