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火神大我。
我是在车站前的大型电视墙上第一次看见大我的影像的,仍是菜鸟空服员的我立刻静止于原地,眼皮眨也不眨地盯着液晶屏幕那是一场于洛杉矶召开的记者会,大我正以流利的英语回应记者的提问。他穿着墨黑色的连帽外套,颈子挂了全罩式耳机──大我高中时就爱这样的搭配──而浏海与数年前相比似乎短了些
可是没变,大我言谈之间那股对篮球的炽热与执着一点都没有改变,透过麦克风传递到耳边的音色也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我痴痴地驻足于广场,忘了自己正在出勤的路上,导致我差点没能赶上起飞,因而被座舱长训了一顿。而那趟飞往法国的班机一落地,我第一时间冲往公司预定于巴黎的饭店,并谢绝了同僚间一览观光名胜和采购精品的邀约,一个礼拜的休假全被我运用于搜集大我的资料、观赏大我下场比赛的影片,我还上网买了他的球衣、周边商品,以及限定款球鞋什么的我甚至将公开的讯息整理成一份文件,并一遍又一遍地按下官网的重新整理,我巴不得一网打尽大我全部的行程和预定。
藉由网络、视频与后援会之间流传的小道消息,我很确定大我在美国职业篮球联赛的发展如日中天──没有什么比职业篮球员再更适合大我了,那个世界也始终是他的目标和向往,我打从心底替大我感到高兴。而得知大我正待在洛杉矶的球队之后,也重新点燃了我内心对于再次相遇的希望与信心
我的行径是很像痴汉没错,但说不定我真会在飞美洲线的时候碰上大我啊?
但是当情况忽然间明朗起来时,我却又不禁害怕──见到大我时,我们会不会已经是形同陌路的两个人了呢?他的身边是否有了另外一个她取代了我的位置?就算以上皆非,大我还会想娶我吗?我现在的样子他会喜欢吗?不过种种的疑虑与不确定却又在欣赏大我的比赛影带后得到疏通和消解,我会特别重复播放的是大我向空中一跃而起,然后往篮框飒爽地扣下一球的片段──大我那宛如飞翔的身姿让我明白
他还是这么多年以来,我无法停止怀念、深深着迷与眷念的美丽初恋!于是二十三岁的我告诉自己不能再惴惴不安,我要更加坚定,我必须随时准备好迎接那天的到来。
然而随着岁月的经过与年数的增长,身边的人渐渐地不再看好我当初的决心,纷纷以言语或是行动劝我别再将后半部的人生寄托于年少的诺言。爸爸和妈妈至今已替我物色过十几个对象要我见面,落合慧虽没有明讲,但是我晓得他介绍朋友给我认识是别有用心。最过分的就是藤木丽奈了啦!本说好要和南野在她的新住处喝茶聊天的,殊不知她竟安排了一位“政治界的特别来宾”中途她毫无预警地闪人了一阵子,我于是莫名其妙地参加了一场相亲──南野穗乃香也是共犯,她在和紫原敦交往后就倒戈向了藤木丽奈。伊集院虽没有加入劝退的行列,但他三不五时就提到相叶悠马──他一直对我轻易地放开校园王子感到不可思议。
至于我的空姐同事对我没交男朋友的真正原因一概不知,她们在目睹了本人的职篮相关收藏后便误会我是大我的疯狂粉丝,只说要我别再做白日梦、看清现实,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才是上上之策。
而上述情形于近期则是越演越烈,起因于去年的一篇报导--西洋情人节那天大我上了娱乐版面,狗仔拍到了美国知名名媛凡妮莎当天进出大我住宅的画面。当日我和一位要与情人共度佳节的学姊临时换班,而森实在新闻发布的没几秒后便拨通了我的手机,人在飞机上值勤的我没有接听,谁知这位小姐异想天开,以为我悲痛过度选择轻生,紧急地出动丹波家的保全突破了我位于东京的租屋处──回到家的时候,无辜的铁门明显地被以不甚友善的方式拆解下来,可怜兮兮地靠在鞋柜旁的墙面而房间内集合了我的家人与朋友,于是刚下机身躯已疲惫不堪的我被迫进行了一场会议。
那张辨识度低落的相片的确给了我不小的冲击,可是这群人未免也太小题大作了吧?然后我打了个大呵欠,笑呵呵地回应道:“我才不会自杀呢!我还等着要和大我邂逅啊!”此话一出,无情的抨击即刻排山倒海而来。他们轮流恐吓我“再任性下去,老年独居的我将会寂寥地死在一张单人床上”或是主张“二十六岁为时不晚,结婚之前还能再谈几年恋爱”等诸如此类的论调。爸爸和妈妈频频使出苦肉计,说什么“好想看杏里穿婚纱啊”和“想让你体验一个女人应有的幸福”企图动之以情反正目的还不就是要我放弃坚持那一套天马行空的真爱论。
不过其中有个人倒是出乎我意料,原以为绿间真太郎肯定又是嗤之以鼻──打从与这人搭上话开始我们的意见就从来没有一致过──然而这回他却一反常态,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尽人事,听天命。”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就是这样,我没别的好说的了,落合。”
那一瞬间,我实在搞不太懂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长期和绿间闹不合。
而这场洗脑仪式折腾到了将近午夜,眼看着隔天还要早起上班,但这群人却全然没有退让的打算我重拍了一下茶几,接着改变坐姿,将双掌紧贴于地面之上──
“爸爸、妈妈,还有在场的各位我很感激你们对我的重视与关心。”
然后,我以土下座的姿势低下了头。
“可是在亲眼见到大我和其他人共结连理前我不会死心!我已经把自己交给命运了绝不后悔!以上。”
我就是要向他们表明我不可动摇的意志──而我成功了,这般低声下气的举动使所有人哑口无言、现场一片鸦雀无声,然后我总算是在十二点钟响前送走了仍“意犹未竟的亲朋好友们。
而这也已是一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