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起了很大的一个早。
我还记得睁开眼睛时,床头柜的闹钟显示时间是五点四十五分,冬天的太阳起的晚,外头还是黑蒙蒙的一片。神秘的是,在此之前经历了那么长一段日夜颠倒、心理状态又极为低落不稳的日子,我却感觉不到一点残余的倦怠和疲惫──我神清气爽地下了床,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展露了久违而发自内心的自信微笑。
我首先拿来熨斗,把刚从晒衣架拿下的制服彻底地熨了一回。接着进入浴室,仔细地洗净了身体、四肢与头发──发尾尤其费工,我花了好些时间才把结块的部分一一梳开。吹风机真是女人的好朋友,我就是靠它才让发丝乖乖听话,重回平时的整齐与直顺。
我审视着自己,除了气色仍有些苍白之外,其实不太像是前一天还沉溺于悲伤之中的女人。
下楼填饱肚子时,我顺道替家里的人各自做了一份早餐。最后妈妈让我拍上了她的爱用化妆水,在脸部肌肤感受到了实时性的滋润后,我满意地向诚凛出发。
好几年过去,我仍要为这个十八岁的小姑娘给予掌声和喝采,我非常庆幸自己当时是以和最佳状态相去不远的模样回到大我面前的。
才经过一个礼拜,重回诚凛时却像是相隔了七十年似地──难道这就是浦岛太郎被送回娘家时的感觉吗?而全班同学都知道我录取了庆大文学部,我一进教室就接收到了数十双混杂着艳羡与钦佩的眼神,班上的女生们还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说了些恭喜与好厉害之类的话,甚至有人以沾染好运的理由硬是要与我握手。
至于散播消息的罪魁祸首就是伊集院太辅。庆大文学部是他的第一志愿,他读书之余的消遣就是到人家学部的网页兜转几回──所以说不定他其实比谁都还更早要得知这项结果?而由于我声称自己的归属是上智大学,导致伊集院纳闷了很久网上的“落合杏里”到底是不是我本人。
“副部长!等等我!”伊集院斗志高昂地握紧笔杆。“我会再跟你当四年的同学的!绝对!”
藤木丽奈的目标也是庆应义塾大学,不过她的重点摆在商学部。南野穗乃香想学的是烘焙,但遭到了全家人的严厉反对──所以校系对她而言并不是太至关重大,反正她已打定主意上了大学后要利用课外时间精进厨艺。
而铃木大叔实现了他的诺言,喜上眉梢地将通知书贴在一个极为引人注目之所在──那就是走廊墙上每回公布全校排名成绩的那个大区块,那张纸吸引了不少人的驻足与议论。我的弟弟落合慧骄傲地领了一群二年级地前来“瞻仰”,还强调好几次那个名字的主人就是他的姐姐。
丹波森实则传简讯过来怪我为什么要骗她,并借机勉励自己一定要考上京大,信末还转述了绿间对于我庆应合格一事的感想──
哼,明明就成天和火神混在一起,真亏她还考得上。不过庆大嘛,不错的学校就是了。
真不愧是流着傲娇之血的男子,就算是考生身分也不改其犀利之本色,而绿间想说的话应该可以如此解读:落合杏里还满有两下子的嘛。
“真是谢谢了!祝福你俩双双考入京都大学──加油哦!”我这样回信。
然而,感受庆应大学引起的周边效应绝非我回学校的目的──第一堂下课后,我二话不说就直接飞奔至大我的教室。
大我首先就关心起了我,他凑近了我的脸庞。
“杏里,你看起来很不错──”大我有些意外,大概是我的状况和藤木他们传达的落差太大了,不过他也因此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而我凝视着大我,比起上一次的见面,他的面容的确是憔悴了许多身形甚至微微消瘦,他有好好地在吃东西吗?
我很不忍,并握紧他的双手。
“大我,我要告诉你我的想法!我终于想通了!”
大我像是早就知道我会这么说似地,立刻颔首。
“嗯!”此时大我的班上传来了白鸟老师的声音。“火神同学、落合同学,已经是上课时间啰!要谈情说爱的话我是不反对你们去别的地方啦!”
白鸟说完,他们班的同学便一阵骚动,看好戏似地调侃起了我和大我。
然后我俩相视而笑,心有灵犀地牵起了对方,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