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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落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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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寒意未减的春前雨,时浓时淡地下了近一天。向晚时分,风定雨收,云散天净。雨晴烟晚,气清泥润;夕阳斜照,物态弄晖。园中几树早梅,风行雨过后,枝头梅英疏淡,地上落花点点;冷芳犹艳,暗香回萦。在这冬将尽、春欲来之时,凌寒斗俏的梅花,静静地飘落在暮冬的黄昏里。

    见落花而起感伤,缘于常情。言及梅落黄昏,尤使不少文人墨客慨叹不已。有人谓其愁楚“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有人感其寂寥“一双青雀到空庭,梅花自落无人处”有人怜其凄恻“生涯惯冷,任篱落水边都好。谁会得,千种飘零,并入笛声凄调”有人叹其哀苦“一枝照水浑无语,日见飞花随水去。断红还逐晚潮回,相映红更苦”芸芸华章,情真词工,细吟起来,的确能让人黯然神伤。

    然而,君知否,在那疏影横斜的枝条上,尽管残英凝寒,梅魂落寞,却也有嫩绿的苞芽隐隐泛出,那是春天在梅梢上开始萌动了。正如眼前这暮色冥茫的黄昏,在它的那端,会有一个温馨的黎明一样,晚冬落梅,则预示着一个万物争荣、花团锦簇的春天即将莅临。诚然,一切新生莫不孕育并发端于旧的衰亡之中。

    行文至此,我想起了宋代诗人王淇的一首诗。我颇为赞赏这位前辈的眼界,他能从梅花的凋谢上,感悟出花开自有花落、万象不止更迭的自然妙义来。他的春暮游小园,恰似一幅画卷,着墨不多却能点出无限风光,徐徐展开时,由冬至春、由春而夏的景致便尽收眼底了。

    王淇诗曰:“一从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开到荼蘼花事了,丝丝天棘出莓墙。”吟之如饮一杯雨前毛尖茶,看似淡了些,细品之,却更有一番耐久回味的清香来。

    ——这岂不是一种洒脱、乐观、向上的情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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