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江,威远镖局。
朗朗晴天下的江南第一镖局,今天没了往日的傲世雄风,而是迷漫着浓浓哀愁与悲凄,那扇壮伟威武的古门内正办着个隆重肃穆的丧事。镖局的创始元老总镖头章彪行上个月谢世,今天是他出殡入土的日子。
家祭公祭仪式完毕,灵车与白幡队伍由灵堂中央慢慢地移出院落出了大门,一些送行的亲友也跟着家属后头鱼贯走出大门。比起前头唢呐吹奏的声音,跟家属哭声雷动的哀嚎,这后头送行队伍就显得寂静多了,除了脚步声之外,只有几处窃窃低语的交谈。
队伍中有两个极明显突出的彪形大汉,他们跟其他人。一样表情严肃且哀戚,不一样的是高大魁梧的身躯立在人群中,显得有些鹤立鸡群格格不入。
“老大,人生真是无常!想章师傅这几年叱咤风云,好不容易要归隐收山享享清福,没想到说走就走。”两人中其中一名黝黑带点憨气的男子从一出镖局大门便开始说话,主要原因是刚刚他真的闷坏了,整个灵堂除了哭声之外,没半个人吭气,连带着他也得憋一整个早上,他实在不喜欢参加丧礼。
“人生就是这样。”另一名一身白衫侠士不是很热络的答着。说他是侠士,有些令人意外,要不是他腰际那把长剑,任谁由他的外表绝不会猜出他是个侠士,那身仙风道骨飘逸的外表,活像一个斯文书生。
“但这说也奇怪,怎么才这么几天,江湖上连死了两名知名人物,吴老爷子、章总镖头前后猝死,难道真如传说中、老人拖不过三节吗?”黝黑男子边蹙眉边摸摸鼻头。
过两天就是中秋了,中国人的传说三大节气是老人生命的关卡,一些家里有卧病在床上的老人,这些时候最是担心。
“但是章总镖头跟吴老爷子都未罹患重病啊?怎么说翘辫子就翘辫子?问家人也都只说暴病死亡,这年头哪来那么多暴病。”这个司马浦安真的像是憋久了,自顾自的继续说着,也不管一旁的闷葫芦答没答腔。
“嗨!老大,你说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他鬼脑子里又开始胡猜瞎想了,但是一个人想多无趣,最好也能引出旁人的兴趣。他用一脸很有问题的表情看着身边的人。
“不知道!”被他一直唤你老大的男子倒也性格,简单三个字便算回了他一连串的问话,脸上还是一样表情,没因他吱吱喳喳有所改变。
“哎哟!苞你讲话真的会气死人你知不知道?”司马浦安咧着嘴恨恨的看着他,这辈子他最恨嵇扬摆出这副德行,这表示他心里有事不想讲话,而他这一不讲话,跟在他身旁的人绝对会被闷死。
“我这急惊风遇到你这慢郎中,真是一盘死棋没辙。”司马浦全身像泄了气一样无力。
自他下山到两江总督衙门投靠这位师兄总捕头开始,他才真正体会师父说这个师兄“不善辞令”的意思,他哪是什么不善辞令,应该说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如果他不想讲话,或是你说的话题不合他的胃口,对不起!老爷我连理都不理你,管你说的多精彩绝伦。
这次,嵇扬已经很难得会对他一笑,虽然他的目光一直放到前头,但是依司马浦安的经验,这不是他对他话题没兴趣,而应该是他心里也正想着什么事。
“老大,你能不能说说你现在心里头在想什么?”司马浦安几乎是用求的语气问着,只要眼前嵇老大愿意多跟他说上一句话,要他磕头他都愿意。
“不行!”
“别这样嘛!求求你好不好,刚刚的丧礼已经快闷死我了,这一趟上山路又不知有多远,你就行行好跟我说说话吧!”能让这位两江总捕头沉默冥思的事,绝对是有看头的,他如果能探得一些口风,未来的日子就不会寂寞了。
“好吧!给你个问题想解答!”
“太好了,请说!”像是得到天大的施舍,司马浦安摩拳擦掌一脸喜孜孜等着他发问。
“你告诉我,章总镖头跟吴老爷子的猝死是不是有蹊跷?”
“这”司马浦安对着他的脸呆滞一秒钟。“老大,你太不够意思了,这不是我刚问你的吗?你怎么反问我?”泄了气,司马浦安换成满脸无趣的瞪着他。
“我也是正想着这个问题呀。”看一眼拜把老弟那脸沮丧模样,嵇扬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微笑。“只不过你一直不重视自己的警觉性罢了。”
这的确是司马浦安的缺点,每次在嵇扬面前,他就很容易对自己一些特长失去信心,明明对某些事情已经敏感地嗅出一些重点,却因对自己不太有信心而放弃深入探索,老等着嵇扬的指示。这次,嵇扬决定帮他找回自信心。
“真的吗?没想到我司马浦光也会有跟天下第一神捕同样的警觉性,嘿,嘿,厉害!厉害!真是厉害。”司马浦光露出得意的笑容,随即顿悟到目前所在的场合,赶紧捂住嘴巴。“老大你也觉得这事有点蹊跷?”
“没错!不仅如此,另外我还能让你更多点事想,依我看这些日子可能还会有其他武林耆老过世,你等着瞧吧!”嵇扬说不上来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预感,可能是四年多来办案的经验,让他有这种直觉。
“其他武林耆老?是谁?”司马浦安一脸震惊——妈呀!我才说有蹊跷而已,老大却说可能还会死人,这事还真有看头。
“不知道!”嵇扬摇摇头,他真的是不知道,这只是他职业上的预感,直觉的,他认为这事儿应该还没完。“我们现在只能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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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母亲!”一声急切的呼唤,加上一阵快如旋风的身影,一个人影由嵇家大门口迅速的移到中堂。
“娘!您可好?家里出什么事了?”一入大厅,看母亲如往昔一般的健朗身体,满身风尘的嵇扬一颗悬浮的心才稍稍缓了下来。
在镇江接到家中飞鸽传书,家书中语焉不祥,只说家里出事却没说明到底出什么事,急得嵇扬连夜从镇江奔回苏州嵇家庄,他只担心年过半百母亲的身体。
原先端坐在厅前不知想什么想得失神的老妇人,一听到这声叫声,整个脸瞬间亮了起来。
“阿扬啊!你可回来了!你可回来了”嵇母一见到大儿子的脸,就像溺水之人得到攀附,拉过他的手紧紧握着,泪水便扑籁籁跟着流了下来。
“怎么了,娘!”嵇扬被母亲的泪水弄得有些无措。
“我们家小姒我的心肝宝贝小姐出事了!”嵇夫人眼泪鼻水一起来,说话说得断断续续,语音不详。
想她这个老太婆也不知造了什么孽,中年丧偶不说,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有个性,老大说什么也不愿意继承父志,掌管嵇家偌大的田产,硬要当个什么总捕头,整天在外头当差刀来剑去的,一、两个月见不到一次面是家常便饭。而那老二呢!包加离谱,生得一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俏模样,却跑到那个少林寺去学什么艺,摆明就是想去当和尚,五、六年来也没见他回来过,眼看她这个老太婆后半辈子可能只有小女儿可以跟自己作伴,没想到现在又
想到伤心处,嵇大娘泪水一下子流的比黄果树瀑布还多的多了。
“娘,你先别伤心,告诉我小姒怎么了?”嵇扬变得有点笨抽,呆在一旁看老妇人不断伤心落泪,却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种场面。
嵇扬不是个喜欢看人伤心落泪的人,更不是个会懂得安慰别人的男人,只要有人在他面前哭泣,得到的反应一定是他拂袖扬长而去,但今天不同,面对的是亲娘,他虽然一样无措不耐,但却不能扬长而去。更何况他从小到大除了爹过世那次曾见过母亲掉泪外,好像还没看过凡事坚强的母亲这样伤心过。
嵇母虽然继续掉着泪,但哭声在嵇扬频频出声问话后,总算慢慢控制下来些,毕竟在儿子面前像孩童一样痛哭,让她也感觉有点羞赧,擦擦泪水哽咽的跟大儿子说起这几天家里出的事。
“前几天,小姒她被鬼附身了。”
“被鬼附了身?怎么会?”嵇扬满怀疑的看着母亲,那个鬼见愁会被鬼附身,这倒是天下奇闻:“娘,你是不是谣言听多了?”不仅是因为他本来就不相信所谓被鬼附身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另外还有他也不相信那个被娘宠的像霸王花的超大胆妹妹会被鬼吓到,鬼没被她整死就该庆幸了,还想吓她?!
看来那殷家废墟的鬼故事,最近一定又开始热络流传,而小姒大概也碰巧得了什么病痛,所以母亲今天才会有这种联想——嵇扬心里想到一个合理解释母亲说法的情况。
看儿子满脸不信的表情,嵇母急促地再往下说着:“是真的!她真的是被鬼煞到了!那丫头人小表大,前儿天竟然三更半夜闯进去殷家废墟,结果结果咳咳”说到此嵇母一阵激动,连连干咳好几声接不上话。
“娘!”这次,嵇扬倒懂得体贴他娘,轻轻为她拍拍肯让她顺顺气“您先别急,慢慢说,慢慢说。”老天!如果他娘再这样激动下去,到明天他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如果这事情真跟嵇小姒有关,那也不怎么值得担心,娘自己也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他那妹子天生就像福星下凡,从小到大怎么摔怎么病终究化险为夷,过没两天又是活蹦乱跳惹是生非一条龙,这次应该也是那样。
“这次真的不一样,真的不一样”嵇母像是看出儿子心中想什么,猛摇着头。“小姒她将自己吓昏不打紧,都四天了,到现在还不省人事,像失心疯一样躺在床上,连我都不认得了。”一记起爱女看她的陌生眼神、又悲从中来,泪水成串滑下脸颊“我看她三魂七魄都被鬼魂摄走了。”这是她最后结论。
“会有这种事?”听完母亲诉说,嵇扬皱下眉有些吃惊。会让妹妹乖乖躺在床上四天不动不跳,这倒真是天下奇闻。
“请大夫看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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