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里头还得包个太阳才能叫太阳饼呀,真是傻丫头!”丁铃铃笑着摸摸她的头。
“那为什么要叫太阳饼?”
“这”丁铃铃肚里墨水有限,顿时辞穷。
“这就和我们姐妹的名字是一样的道理。”从厨房里走出个端着茶盘的清秀女孩,长发及腰,轻声回答了咚咚的问题。“姐姐叫铃铃,她也不是个铃铛啊!我叫叮叮、你叫咚咚,难道就真的会叮咚乱响吗?”
丁铃铃拍手叫好。“对对对,还是叮叮聪明。”
“你们姐妹的名字可真绝,一个叫铃铃,一个叫叮叮,还有叫当当、咚咚的。这倒让我想起我书房窗口的风铃,风一吹,就会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叶北辰和她们姐妹相处,只觉气氛十分温馨,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我们爸爸没什么学问,这几个名字还真是从铃铛上想来的。”丁铃铃开心地解释,又看了丁叮叮一眼,忽然说。“你一向爱干净,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杯子,我才特地帮你买个新的;怎么能给他用你的杯子?随便拿一个给他用不就得了!”
丁叮叮羞涩地摇摇头,仍是将自己杯子放在叶北辰面前,替他添上茶水,又依序替姐姐、妹妹倒了茶,才紧挨着丁铃铃的身旁坐下,秀秀气气地吃起桌上的太阳饼。
叶北辰刚拿起桌上杯子喝茶,便发现丁铃铃杏眼圆睁瞪着自己,不禁苦笑。“我好歹也请你吃遍台湾各地小吃,你请我喝杯茶也不为过吧?只不过是用了你妹妹的杯子,瞧你的眼神,倒好像我又做了什么‘卑鄙无耻龌龊下流’的事。”
丁铃铃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我才没那么小气呢!叮叮肯借给你用,你大大方方喝下去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废话?”
“你不是小气,你是疼自己的妹妹。”叶北辰把杯子放下,继续说:“我来你家也好一会儿了,你还没介绍我和你妹妹认识呢!”
“干么介绍?你不是已经都认识了?”
“为什么不用介绍?说不定她们日后全成了我的小姨子,当然得先熟悉一下喽!”
“什么小姨子?”丁铃铃没会意过来,愣愣地发问。
“等我成了她们姐夫,她们不就是我的小姨子?”叶北辰说得一本正经,眼中却难掩笑意。
“你、你胡说些什么?你再乱说话,我叫警察抓你!”丁铃铃终于会意,又羞又恼,登时红了双颊。
“你怎么老爱用警察来威胁我?我又为什么要怕他们?”
“哼!人家警察可威风了,哨子一响,我们生意也不用做了,跑得比什么都快。我就不信你不害怕!”丁铃铃瞪了叶北辰一眼,脸上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叶北辰听着这再自然不过的回答,心中隐隐作痛。“你常被警察追吗?”
丁铃铃一脸轻松,笑嘻嘻地说:“从小躲到大,小时候经验差,常被逮个正着;现在可从没被抓到过。怎样?佩服我吧?”
叶北辰却不知该如何回答,默默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这、这茶泡得真好”“那是当然!叮叮不只茶泡得好,家事更是一流,功课也是一级棒,是我们家的女状元呢!”丁铃铃满脸得意!大肆称赞起自己妹子。
叶北辰见丁叮叮被说得很不好意思,有些局促不安地躲在姐姐身后,连饼也不吃了。他不禁笑问:“叮叮今年几岁了?”
“她今年十六岁,已经国中三年级了。你别看她文文静静的,考试可是每次都考第一名,连臭男生都比不上她呢!她还跟我说,以后要做个大医生,赚很多很多的钱,了不起吧!”丁铃铃愈说愈得意,忽然发现叮叮躲了起来,忙将她拉到椅子上,弄了一碗新竹米粉汤给她。“你怎么躲起来了?快吃快吃,这很好吃的,姐姐也吃了两碗哩!你再不吃,可都让当当咚咚吃完了。”
“姐姐乱说,我们才不会那么贪吃呢!我们一定会给二姐留一份的。”丁当当嘟着嘴抗议。
“你这贪吃鬼还敢说,上次我带了三份蚵仔煎回来,叮叮那一份不也是被你吃掉的。”
“是二姐自己要给我吃的啊!而且我的蚵仔面线也分一半给二姐啦!”丁当当嘴里忙着吃豆干,却也没忘了表示抗议。
叶北辰见她们姐妹斗嘴,突然想起了初遇丁铃铃的那个夜晚,自己提着大袋小袋食物的糗样。“让我猜猜,那天你们是不是还吃了担仔面、佛跳墙?嗯,对了,还有猪血汤是不是?”
“哇!你真厉害,全猜对了!我们头一次吃到那么多好吃的东西呢!姐姐还说是个大傻瓜请她的喔!”丁当当崇拜地看着叶北辰,不假思索地将姐姐说过的话复述一遍。
“嗯,原来是一个‘大傻瓜’请你们的啊!”叶北辰瞅着丁铃铃,似笑非笑。
丁铃铃见叶北辰盯着她直笑,一阵尴尬,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直视叶北辰。“这这个,当当小孩子乱说话,你”“我不小了,我已经小学六年级了!而且我也没有乱说话,你那天明明是这样讲的呀。”丁当当又提出抗议。
“你别插嘴,姐姐说你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囡仔人有耳无嘴,知道吗?”丁铃铃赶紧摆出大姐的架式,教训说;“你如果不是小孩子,干么暑假作业还要我和叮叮帮你写?”
“还说呢!一篇两百字的作文,姐姐写了一半的错字,害我被老师刮了一顿,说我找妹妹帮忙。”丁当当忍不住抱怨起来。
“你,你乱说,我哪有这么差劲,顶多也只是不小心写错几个字而已。”丁铃铃被“吐槽”不禁白丁当当一眼。“哼,要不是看你赶作业赶得昏天暗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我才不帮你写呢!真是那个狗咬、狗咬”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叶北辰笑着替她解围。
“对啦对啦!就是你这只小坏狗咬我这个吕洞宾。”丁铃铃拍手大笑。“早教你趁早将暑假作业写好,别动不动就跑到文化中心去看小说,你偏不听。人家咚咚就不会”
“劫后余生录、茶花女、三剑客可比暑假作业有趣多了。”丁当当嘟嘟嚷嚷地说。“咚咚老爱跟臭男生混在一起打棒球,野蛮死了!她暑假作业虽然在第一天就全写完了,但还不是蒙着眼睛乱写一通,上一次我就是和她一起被老师叫去骂。”
叶北辰这才注意到墙边摆着一套簇新的球衣球帽和手套,和四周的老旧显得很不搭调,想必就是咚咚的东西吧。“原来咚咚喜欢打棒球啊!”“打得可好了,她四年级时就被选做我们学校棒球校队,现在还是队长兼王牌投手呢!班上没半个男生打得到咚咚投的球呢!”丁当当也不禁洋洋得意起来。
“对对对!咚咚可厉害了,上次和屏东的球队打友谊赛,她一个人就三振了对手十二次,还打出一支满贯全垒打呢!我拿奖牌给你看。”丁铃铃兴冲冲地跑到屋内翻箱倒柜,拿了一面奖牌跑了出来,递给叶北辰。“如何?我没吹牛吧!下个月咚咚还要参加全国锦标赛,她们要是能拿下冠军,还可以出国参加比赛呢!咚咚这么棒,一定没问题的。以后她绝对可以加入职棒,进军日本、美国”
“等等,成棒只有男生才能参加吧?!”叶北辰忍不住打断她的话。
“鬼扯!现在咚咚可以打,长大了当然也可以打,你不懂就别乱说话!”丁铃铃气呼呼地说。
“姐姐,叶大哥没骗你,我也跟你说了好几次,你就是不相信。”丁咚咚虽然附和着叶北辰,神情却显得有些落寞。
“不公平,你打得比男生好,为什么长大了反而不能打?你别担心,姐姐一定会让你继续打下去的!”丁铃铃拍拍胸脯,显得信心满满。
“我相信姐姐,姐姐从来不会骗我的。”丁咚咚柔然一笑,又搔了搔头大叫。“糟了!今天要练球,又要被教练骂了!”一溜烟跳下椅子,拎起墙边的球衣手套,急冲冲冲了出去。“姐姐、二姐、当当再见!”
叶北辰凝视着丁铃铃。“你骗得了咚咚一时,可骗不了咚咚一辈子,你以后怎么跟她解释?”
“我不用骗她,我也骗不了她。虽说是我在安慰她,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明白,反而是她在安慰我这个没有用的姐姐。”丁铃铃敛起笑容,神色黯然。
叶北辰心中一凛,他忽然发现他不只不了解丁铃铃,也不了解其他三个小女孩。叶北辰沉默良久,忽然说:“你很特别,像道谜题”
“谜题?”
“而且是最难解的谜题,雪封雾绕、扑朔迷离。”叶北辰定定注视着丁铃铃,表情莫测高深。“我就是你的解谜人!”
“解谜人?”丁铃铃被他搞得一头雾水。
“也就是说,我要追求你,我要你当我的女朋友!”
丁铃铃没料到他竟说出这番话来,又羞又窘,气恼地说:“你发神经病啊?在小孩子面前胡说些什么!我、我们不欢迎你。”
“是吗?纵然你是百炼钢,也会为我化成绕指柔。何况,我相信你是喜欢我的”
“大浑球!出去!”丁铃铃红着脸大叫。
“叮叮、当当,叶大哥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们。”叶北辰起身,向丁铃铃温柔一笑,潇洒而去。
丁铃铃愣愣地注视着大门口,若有所思。丁叮叮悄然起身,将桌上的杯子和碗筷收拾干净,静静地拿到屋后水缸边清洗。
“叶大哥似乎真的很喜欢你”“他是大企业总裁、亚洲十大风云人物,他是高高在上的贵族王子,舒服的日子过腻了,便想体会平民百姓的生活。他、他是寻你姐姐开心的。当当,难道连你也要糟蹋姐姐吗?”
丁当当默然,心想:姐姐有时单纯地像个小孩子,有时又世故地令人心疼。叶大哥明明对她有情,我一个小孩都看出来了,姐姐为什么却看不出来呢?
“当当,你别发呆,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啊?”
“叮叮好像有些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二姐?”
“傻瓜,你二姐什么事都往心里藏,她怕替我添麻烦,所以不肯对我说。我平常忙着赚钱,留意不到,你比咚咚机灵,总该看出些猪屎马屎”
“是蛛丝马迹啦!姐姐老爱乱用成语。”丁当当摇了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下星期一好像是二姐她们学校母姐会”
“那有什么问题?我跷个班过去看看不就成了。”
“事情没那么简单。二姐想要你去,又怕你去”
“为什么?”
“二姐的导师是个势利眼,为了二姐不肯参加她开的补习班,却又每次考第一名,已经找过二姐好几次麻烦”
“怎、怎么会?我听人家说,她们导师很认真的,上课还影印了很多讲义给学生啊!”丁当当冷哼了一声。“那只是做表面工夫罢了。她们导师虽然在学校和在补习班都是用同样的教材。可是在上课时,一次教十题数学题;上补习班时,却是一题一题慢慢教。二姐搞不懂,去问老师,还被老师骂了一顿。”
“浑、浑帐!难怪你二姐每次算数学都算到三更半夜。”丁铃铃气得全身发抖。
“二姐希望你去,又怕你被她的导师欺负,所以才会一直闷闷不乐。”
“哼!她爱钱,咱们就用钱砸死她!我待会儿就替她报名参加补习。”
“可、可是我们哪来的钱?!”
“别怕!姐姐刚刚参加录影赚到三万块,我拿这三万块砸死那臭老师!”丁铃铃得意洋洋地说。
丁当当明知三万块砸不死人,却深知姐姐的脾气,火气一来,谁也劝不了。“好是好,可是我们还欠人家一**债,上次的两万元替咚咚买了球衣球具后,再加上还帐,早用得一干二净了”
“咚咚以前身体不好,玩棒球后,身子骨才开始愈来愈壮,这笔钱花得值得;何况她可是未来的准国手,怎么能老是用别人不要的手套,那样的话,咚咚岂不是太可怜了。”
“可是这样你会好辛苦的。”丁当当忧心地说。
丁铃铃却哈哈大笑起来。“笨蛋,所以我说你是小孩子。有学历才能增值,姐姐做的可是长期投资,等你们都大学毕业后,我就把你们一个个嫁出去;一个嫁给律师、一个嫁给医生,嗯,对了,你就嫁给像那个大傻瓜一样的大企业家。嘿嘿,姐姐光收聘金就回本了。”
丁当当白了她一眼,噘着嘴说:“疯疯癫癫的,没半点正经;人家跟你说真的,你却拿我开玩笑。我才不要嫁人呢!嫁人有什么好?像老爸那么窝囊的男人我才不要”
“当当!不准乱说!”
“我说的是事实啊!要不是老爸一点本事也没有,你怎么会这么辛苦?以后我要自力更生,做一个大作家,让你们都过好日子。姐姐,你知道吗?我的作文登在儿童周刊上呢!”
“真的?当当真棒!”丁铃铃大喜,一手拉起妹妹的手,大叫。“欢迎儿童周刊的大作家,台湾未来的‘蚂蚁上树’”
“是村上春树啦!你又乱说话了!”
“管他什么树,还是当当这棵树最棒!”
丁叮叮正好走了进来。“什么事这么开心?”
“我们大作家的作品刊登在儿童周刊上了!”丁铃铃开心地大叫。
丁叮叮脸上漾起一抹微笑。“是吗?当当,恭喜你了。”
“对了,叮叮,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
“什么事?”
“我们家里怎么会有茶叶可以泡茶招待客人?”
“你问这个啊!”丁叮叮轻声笑了起来。“我看到车站附近有人在发免费的茶包试用包,就多绕了几趟,拿了十几包回来;再将茶包的袋子拆掉,就有免费的茶叶可以喝啦。”
丁铃铃这才恍然大悟,也不禁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