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就见那名造成了今日几起骚动,可至今还神游太虚,且被众人昵称为“小月”的女子,在被身旁人推了推后,终于睁开几日几夜没睡的疲惫双眸茫然四顾“怎么了?”
“还不快把你的眼皮子睁开,跟着柳御医走!”望着月噙香那副惺松模样,老医侍长再受不了的背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从今日起,你便是天字号御医房的女侍官了!”
“啊?我?喔!”听着老医侍长的话,再望向那个早晃得老远的高大身影,月噙香蓦地一愣后,慌忙拉起烧焦了一半的裙摆,急急追了上去。
这年,荣登天都有史以来最年轻首席御医头街的柳孤泉,二十三岁,而同样荣登天都有史以来最年轻首席御医房女侍官的月噙香,十七岁。
两年后
时值未时,一名男子缓步向皇宫御医苑走去。
他的身形明明高大、伟岸,但身上那袭藏青色长袍,不仅皱皱巴巴,而且衣摆上还东一块泥浆,西一片漉湿
他的脸庞明明清朗、俊伟,更透露出一股纯爷们儿的豪迈之气,可他的眼眸却半睁半闭,看似没睡醒般的满是惺松。
“柳大人好。”远远望见这名不修边幅的男子,御医苑大门口的情卫立即驱前恭敬问候。
“嗯!”男子随口应了一声后,懒洋洋地迈入大门。
“柳御医,您好。”苑内一名来取药的女宫人望见柳孤泉后,连忙用帕子轻捂鼻口低头问候。
“嗯!”又应了一声后,男子向右一拐,直朝一间挂着“天字号”三个字的房间走去。
他的手才刚碰及门扉,耳畔便听得门内传来一个俏皮、清润的嗓音。
“哟!这该不会是我那无故消失了半个月的主子――柳孤泉、柳大御医吧?”就见一名脑后悬着一条长长马尾辫的清丽女子,由一张整理得有条不紊的案桌后缓缓站起,清秀的眉宇间满是笑意与揶揄。
“我告过假了。”一**坐至座椅上,柳孤泉边说边将整个身子斜倚至扶手上。
“我说柳老爷啊!你昨儿个肯定失眠了吧?要不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望着柳孤泉那彻底坐没坐相的模样,再打量了一下他那半睁半闭的眼眸,月噙香眼底的笑意更浓了“要不要我给你捶捶背、捉捉龙提提神啊?”
“我没失眠。”
“别客气了,我的柳老爷。”月噙香站起身走至柳孤泉身后,一手捧起一大叠单子,但空着的一手,却那样自然地捶着他的肩“你还是提提神得好,要不这积了半个月的请诊单,在黄昏前怎么有办法全部看诊完毕呢?”
“这宫里就没一个不犯病的人啊?”瞟了一眼月噙香手中那叠惊人的请诊单,柳孤泉仰起头望着房顶嘟囔着。
“你今儿个才知道也不晚。”月噙香耸了耸肩,将视线望向柳孤泉那袭皱巴巴的衣衫下摆“不过话说回来,您又从畜医处那儿抄捷径过来了吧?”
“嗯!”柳孤泉含糊地应了一声“怎么了?”
“你身上那股怪味儿,十里外都闻得着了!”月噙香转身过去取出一套乾净、齐整的衣衫及鞋袜,一把拉起柳孤泉将他推向一间侧房“哪!快去换上。”
“有怪味吗?”柳孤泉闻了闻自己的袖子,纳闷地皱起眉,但还是认命地换上月噙香塞给他的那套衣衫“我觉得跟平常一样啊!”“是啊!苞平常一样。”站在侧房门外的月噙香边整理着出诊箱,边笑说着“那么大个大老爷们儿,身上天天全是土味、药味、草味、奶味,像话吗?”
“这样行了吧?”
“嗯!”上下打量着走出门后终于有点首席御医架式的柳孤泉,月噙香点了点头,一手拎起出诊箱,一手拎起请诊单“天字号御医房的柳老爷及月噙香,出发罗!”
望着脚步轻盈走在自己身前,那个背后印着一个大大的“天”字,一身无懈可击的标准御医苑女侍官打扮的女子,柳孤泉用手挠了挠下巴,抬眼望天,而眼底,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能不无奈吗?
他当初还以为选中的是个看起来傻呼呼的呆愣女子,谁知,竟会选中了御医苑中有史以来最古灵精怪、喳喳呼呼,却也最伶俐,优秀到令人无力的月噙香!
是的,伶俐,超级伶俐,伶俐到他话只需说半句,她就可以完全明白他想做什么,而接下来又该做什么的地步;伶俐到对任何人都有礼有节,总能在最恰当的时机,补足他最不擅长,那最惨绝人寰的应对进退环节。
是的,优秀,超级优秀,优秀到任何人的病历都能过目不忘,而且还建档归纳得井井有条;优秀到宫中道路无一不明、无一不通,令他这个路痴自叹不如,优秀到其他房的御医及女侍官们老向他这儿来借将;甚至,优秀到他的天字号房中永远窗明几净,来者尽欢。
般了半天,在他以为她很傻、很呆的那日,结果竟是她因家中有事而唯一失常的一日!般了半天,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家伙的伶俐及优秀。
但尽管这个家伙伶俐又优秀,却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太喜欢笑!
不过这个爱笑的家伙也有个好处,那就是口风异常得紧――无论他人如何问、如何诱,不该说的,她半个字都不会多说,只会抬起她那笑起来如同弯月般的眼眸,然后带着一脸的无辜及纯真,抱歉地望着你
只是,再怎么样,总归是个麻烦啊!
心中虽有百般思绪,但望向随着月噙香轻盈步伐而轻轻飘动着的那条及腰乌黑马尾,柳孤泉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随着她来到今日的第一号病人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