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日那天,亲生父母流着流把我送给城里的一大户人家。从此,便有了各式的玩具和糖果,还有别人羡慕的目光。只可惜,也从那时起,也失去了破碗,木头枪还有一起玩家家的小伙伴们。养父不幸去逝的那天,正好是我十岁生日的那天!世态炎凉,从此家境一跃千丈。别人一个微笑或一个和善的眼神对一个自闭的少年来说,便是天涯海角再远而不能及的了。抑郁的低泣如血浸骨,悲观的绝望如网密织。自闭而又无所叙之处便只好在纸上涂抹了。两年下来,扳上书上也爬上去了不少。
一天,一个女孩闯进了我生活。她说她是来自云的最北端是从一本书上认识我的。末了,她说我的文字很感动,她又问我的生活为什么全是灰色为什么不向生活讨取笑声。
笑声?有谁又能给我笑声?我茫然苦笑而自语。
“生活里没有笑声?我作为你的笑声行不?”
看着她严肃的神情和忽闪忽闪会说话似的眼睛。我轻轻点头表示我的领会。
也真灵!不久,我爬上报纸的文字真的有了笑声。她欢呼,我也为自己欢呼!
但是生活却是不允许我生活有笑声的。
有一段时间,我感右腿疼厉害。穿白大挂戴白手套面孔冷漠的医生呼呼啪啪地一阵检查后丢下一句“去即去掉,否则丢失命”把我当场击昏过去。那时,我刚刚才过完十五岁的生日蛄天啊!
我抱着自己那条早已失去知觉的腿死活不肯上手术台。天昏地暗晕倒后仍被送进了那割裂自己的手术室。
醒来之后,已是三天后的黄昏。扭动麻木的头,第一眠看到的是床头一幅闪着刺眼白光的拐杖和脸象四周墙壁一样苍白的她:眼睛红红盈着泪水。我使劲地抓着枕中拼命地流泪。全身,确切地说是大个半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她紧紧地捂着我的手陪着流泪却又为我擦着泪。
“你怎么忘了,我是你的笑声?要不也是你的那条腿!”
望着她那认真却又盈满伤心的眼睛,我在泪水模糊的朦胧中使劲地点头,点头
半个月之后,我又下床走,准确说应是又重新开始学走路了。我在前边走,她在后边给扶着拐杖和肩。一步五个印,我三个,她两个。她笑:三点确定一个面,以后,你再也不会跌倒了。回过头我望她笑:不,我们是五个一个平面,以后我们都不会跌倒的了。她忽闪忽闪聪颖的眼睛会说话似的回答了我。
然而,然而命运觉得对我还不够!
她,一天忽然晕倒送倒医院诊断是白血癌晚期之后,我的世界便荡然无存完完全全地一片冷的绝望了。成天我只有用泪来作为消耗。
最后一面,她只是用会说话的眼睛带着柔柔的微笑盯着我,用那苍白无力的手——曾经为我擦泪,曾经扶我走路的手,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我一阵绝望,便觉天地旋转,浑然不知了。
醒来后她已去了另一个世界。床头只有她在死前托人给送来的精美的小卡片。上面只有她大概临死前写的几个歪歪斜斜的字:要向灵魂深处寻找笑声,我是能听得见的。
我看着只是流泪。盯着那片纸,我在床上整整躺了两个月!
到现在,我仍时时抓起那只饱醮血泪的笔,向灵魂深处寻觅笑声,她的笑声,然而次次却总是失望。而每每念及她的笑声时我又总是泪流满面!
笑声,我泣血的哭泣,在我灵魂的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