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上耸立着一矗矗高大的楼房,阡陌间蜿蜒着冰冷的铁轨和如蟒的黑色柏油路,钢铁的机车在上面往来不息,飞机在天上轰鸣,轮船在海上行驶,看不见的电波在冥冥空间传递着信息。
我们已经离开最初的道路很久了,最初的道路已被无数繁复的足迹掩埋。我们已置身在一个人为的世界中。在这个人为的世界里,我们的生存被重新制造,我们被放在一个预制的模子里,整塑,改造,添加,去除,打磨,修整,变成了一个部件或产品,然后再放进一架运转的机器中。我们不再是一个自自然然生长的人,一个独立的个体,一个承载着人类全部思想意识感觉的独一无二的生命。我们造出一架庞大的机器,再把自己造成它的零部件。供它运转使用。个人目的服从于合目的,个人目的只有作为合目的的部分才能有效达成,一切游离在系统之外的存在都将被虚无化,边缘化。一个人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进入系统被系统化,要么游离在系统之外被边缘化。系统化的结果就是产生了大背景下整体的相同和相似。相同相似的人,相同相似的命运,相同相似的困惑和苦恼,相同相似的处境和艰难。一个人很少代表一个人,一个人更多的是代表一群人。如果某人做了一件最惊世骇俗的事,他也还是代表了这个人为世界所特有的冲动,代表了某一些人共同的心态。
我们被重新制造了和改造了,我们不再是一个纯粹自然意义上的人。我们所面对的世界也不再是本原意义上的世界,我们已与本原意义上的世界很远了,我们只是生存在一个不断建立,又不断消解的某种持续过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