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伤了
伤害是一种伤,它引起我受伤的感觉,破坏了人精神和肉体的完整。有血从伤口流出来,刺痛的血,无可抑止地流。肉体的伤口可以用自己的手包扎,使血流停止,但精神的伤口却需要另一只手的温暖。
我受伤了,在独处时,在人群中在和人平静的闲聊时,甚至在和人开着玩笑,嘻嘻哈哈,好像什么都不往心里去的时候,都有一种隐痛在身体的某处醒着。而在我完全忘记它的时候,突然的想起,就是一次重新刺入的痛伤。刹那间的感觉如此猛烈,袭遍全身。人摆脱不掉这种感觉,它就在你的身体内部,跟随着你。有时,你觉得它已经平复了,愈合了,消失了。但真切地感觉告诉你,它只是变小了,变远了,潜向了更深处。它没有消失,也不会消失。对于精神来说,创伤不会愈合,不会平复,不会消失,它是永远的。这就是精神的现实,它渴望痊愈,渴望在伤口重新长出新鲜的血肉,不留疤痕。但它的创伤却是永远的伤口,永远的烙印。
我受伤了,我受的是现实的伤,因而,我渴望逃避现实,但我却更积极地投入到了现实中。因为现实的不可逃避性逼迫着我,除了选择坚强,我别无选择。我受的是现实的伤,它用伤痛提醒我,让我面对它,做一个现实的人。
痛苦者
对于一个痛苦着的个体,理智或意志的力量显得如此软弱。他一千次的对自己说:我不应该如此痛苦,这是没有用的。对于无法改变的,痛苦也不能使之改变;对于已失去的,痛苦也不能使之回来。这是自讨苦吃,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但他仍然痛苦,痛苦得无法忍受。他无法不想痛苦之事,他无法让痛苦停下来,或者转移。他发现痛苦是一种超意志的力量,他发现痛苦是一种“精神的本能”
或许别人在此种情形下,不会这样痛苦,他是太想不开,太钻死牛角了。他如此对自己说。但这也丝毫不能减轻他的痛苦。他就是这样的人,他不能改变自己,他是最想不开的人,他如此看待自己。这种痛苦的唯一性更加深了他的痛苦。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觉得痛苦达到了极限。他理解了所有的自杀者,当生的痛苦超过死的恐惧时,结束痛苦得最好方法就是杀死自己,这是用较小的痛苦来结束较大的痛苦。
没有办法,痛苦者试探了所有的途径,但找不到一个出口,他没有办法不痛苦,痛苦就在他的身体之内,他无法把它们分离出来,痛苦深进了他的血肉和生命。灵魂没有了,当痛苦占领肉体的时候,灵魂便没有了容身之地。或许,当一把匕首刺进胸膛,痛苦随着鲜血流出时,灵魂才又会回到肉体。血流尽了,灵魂也要离开。灵魂完全占领肉体的时候,也正是它要离开的时候。或者灵魂要离开的时候,它才会完全占领肉体。而此时,灵魂没有了,他痛苦,他不能让自己不痛苦。与浓重的痛苦相比,劝慰自己的声音是空气,痛苦的黑色毒汁渗透了他的骨髓,他是一个中毒者,无药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