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病相怜的感觉
死做为世间的一种普遍现象,与其它的现象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们也大都如此视之。但若把它与自己联系起来,就触目惊心了。我们痛苦恐惧的不是普遍意义上的死亡,而是自己的死亡。倘若别人都死,而我独能幸免,那么死亡在我们看来就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死谁都不放过,它要掳走每个人,每个人都要死,死是每个人的隐痛。对于其它的不幸,当它在别人身上发生时,我们可能还会产生某种幸灾乐祸的心理,但对于死,我们就只有同病相怜的感觉。一想到死,人生的许多东西就都放下了。
关于死
无论我们怎样把死纳入我们的思维系统,死都是超人间的,非人间的。死脱离在我们的体系之外。相对于我们的这个实用的世界,死完成了一次高贵的超越,一次纯粹的审美,并且,最终告诉我们这个世界是审美的。
有三种意义上的死。既,自我的死,他人的死,做为一种事实的死。当死只做为一种事实,而没有落实到具体的人身上时,它是无害的,我们甚至可以从容的谈论它,就象谈论一件普通的事。此时的我们看上去都很达观,好象看透了生,也看透了死。我们没有把死与具体的生命联系起来,我们没有看到一个活生生的生命的死,我们的感情没有参与进去。如果我们看到了一个熟人乃至亲人的死,死就变得具体起来,它就不是一个‘‘理念事实‘,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事实。这时我们就无法那么透悟达观了。我们会由此及彼,联想到自身,当死与自身联系到一起时,整个世界就变得绝望了。我们可以淡漠做为事实的死,我们可以淡忘熟人乃至亲人的死,但我们却不能从自我的死中解脱出来。如果可能,我们甚至愿意用整个世界的死,来换取自我的生。什么都可以失去,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我”却不能不存在。归根到底,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我的死。他人的死只是一种生存现象,一个无足轻重的事实,唯有自我的死才涉及到人生的根本。如果死只在别人身上发生,那么,死对自我来说就永远只是一种生存现象,而不可能上升到形而上的高度。
中途夭折者
世上大多数人都能寿终正寝,只有极少数人中途夭折或意外死去,虽然同是死,但在人们眼中的景象和观感却并不相同。前者被认为是一个自然事件,符合生活的常规和人们的感情尺度,而不给与投入过多的负面情绪。后者却被认为是逸出了生活的常轨,是一个非常事件,即使毫不相干的旁观者也会扼腕叹息。在这里,寿享天年是一个标准,所有“未达标”者都被认为是一个不幸的人。所以不幸,是因为按照正常的寿命,他少活了若干岁月,没有到油尽灯枯,就过早的被罚出场,枉损了诺多大好时光。
死是所有生命共同的痛,而过早的死在“共同之外”又增加了个人的痛。所以,他的痛是双重的。虽然早死晚死在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