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毓殊另一侧的朱文姝耳朵微动,她正往饭盒里倒醋。今晚营里吃野菜狍子肉馅饺子,野菜是大家采的,也不管好不好吃,吃不死人就行。肉是几个军官猎的,王进忠说,凭哥妹儿几个能把双鹅山上的狍子吃绝种。
毓殊往朱文姝的铝饭盒里瞅:“姐,倒这么多醋,你不怕吃胃酸啊?”
朱文姝说:“我爱吃醋。”
毓殊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笑容变得暧昧。朱文姝见了,给她一拳,不痛不痒。
毓殊懂了,小狗狗有脾气,爱吃醋。那她该怎么办呢?当然是给狗狗喂糖、顺顺毛了。
毓殊觉得朱文姝有脾气是好事,这样姐姐才是一个有主见活生生的人,而且她应该更活络一些。她之前虽然答应朱文姝,姐俩要相依为命活下去,但没有人可以对以后打包票。如果哪天她真的不在了,变成孤身一人、只会跟在她身后的姐姐该怎么办呢?
吃了晚饭,毓殊带着朱文姝骑马消食——马当然不是刘振那匹白马了。县城风波后,王进忠为报救命之恩,把寨子里最好的马驹赠与她。有了属于自己的马,毓殊高兴得不得了,她给这匹母马取名叫阿瑾。
当时朱文姝问她为什么给马取这样的名字。毓殊说瑾就是美玉呀,你看她乌漆嘛黑的多好看,比玉还亮。
朱文姝想了想,又问,代表美玉的字有很多,为什么一定是瑾字呢?
毓殊说,我娘也有一匹黑马,和这一匹很像……朱文姝打断说,你母亲名瑾是不是?毓殊身体微微顿住,末了点头说我娘名叫瑶瑾。
朱文姝叹气,一匹马,一匹与母亲坐骑相似的马……毓殊想她的娘了。
毓殊没怎么提过她的父母。朱文姝也不傻,相处久了也能猜到点什么。毓殊带着那么多值钱物件,里面甚至包括几件传家宝。你说谁整天背着传家宝行军打仗啊?
朱文姝没再多问。
眼下毓殊骑着爱马,来到双鹅山深处的一条小溪旁。行军扎营想洗个澡不是那么容易的,天已经开始升温,毓殊想带着姐姐洗洗涮涮干净干净。这地方人少水清,晚上黑咕隆咚的也不怕人看。朱文姝见了溪水,很是高兴,整个人和几天前大不一样。她从马上跳下去,毓殊叫住她,给她扔过去一件用毛巾包住的东西。朱文姝接住打开,里面是洋胰子(肥皂)。
阿瑾很乖,它从来不乱跑的。主人攉拢水(搅和玩水)去了,阿瑾便在溪边喝喝水吃吃青草,有时候还跑小溪中央找主人撒娇。
溪水最深处刚好没过朱文姝的膝盖。水流涓涓偶尔泛起微波打湿了她挽起来的裤腿子。阿瑾跑过来时溅了她一身水。正弯腰搓洗小腿的朱文姝抬头一看,不远处的毓殊上身只穿着背心,头顶胰子沫,正在那用毛巾刷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