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B5610先生

般落在aab5610胳膊、肩膀、背脊上。aab5610一动不动，任由黑漆漆的精铁棒子抽打自己。当aab5601说出aab5610正坐在位子上时，aab5610心头摇曳的最后一点火苗被浇灭了，不过眨眼间的事情，他活得跟死了一样。aab5610先生活得跟死了一样，他又怎么会在意落在自己身上的棒子呢，多一棒不多，少一棒不少。

    aag017制止了aag809，算了，别和这种垃圾计较，脏了我们的手。说着他轻巧地抬起脚，一个正脚背抽射，aab5610先生这只瘪了气的皮球闷声飞出了窗户，滚动着落在荒草之中。

    深秋的夜空高远辽阔，晶亮的星星点缀在深黑的幕布之上，风偶尔舞动细长的草叶。真好，aab5610先生不知何时醒来了，双手交叠作枕，眼睛怔怔地望着难得一见的晴空。真好，aab5610先生喃喃地说着，抱膝做了起来，伸手折了根草茎衔在嘴里。

    我这是在哪里呢？aab5610先生忽然自问，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完了，今天的工资没了。aab5610先生想起已经旷工一天，不由担忧起来。怎么办呢，该怎么给领导说呢，他小声念叨着站了起来，这时他才感到浑身酸痛，不由哼了两声。

    肚子咕咕叫个不停，aab5610先生恍觉自己一整天粒米未进，饥饿感强烈起来，强大的饥饿瞬间攫住了aab5610先生，他几乎寸步难行了。

    不成，我得回家，她还不知道急成个什么样子呢。想起她来，aab5610先生脸上浮出温柔的笑容，是呵，也许只有她还知道我就是aab5610。

    我一定得回去，可是必须得先弄点吃的才成，aab5610先生思量着，放眼四望，a园的高墙直插天际，一眼望不到顶。a园，我还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的，a园。

    aab5610先生试着迈了两步，出了一身的汗。原来饥饿竟如此强大，可笑我以前居然不知道。aab5610先生开始嘲笑自己的无知，看着身边齐膝的野草，他的眼睛忽然亮起来。说干就干，aab5610先生弯下腰来开始寻找那些肥嫩的草茎。

    饱餐之后，aab5610先生徒步往家中走去。

    路灯无声地守候在马路两边，散发出柔和的光亮，这让aab5610先生心生暖意。这一切他是多么的熟悉：路上依偎而行的男女，路灯下打盹的对弈老头，疾驰而过的汽车留下的令人着迷的汽油味儿感受着这熟悉的一切，aab5610先生脸上一直挂着微笑：他们肯定知道，是的，他们知道。

    快到家时，aab5610先生的心情彻底好起来，白天的噩梦已不再影响他，他深信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一定会成为那个大家都熟悉的aab5610。

    aab5610先生吹起了口哨，他的口哨曾经多么让她着迷，也许当年她就是因为他的口哨才喜欢他的。谁知道呢，反正她总说喜欢听他吹口哨。每次上楼梯，都是他用口哨唤醒休息的路灯。她甚至无数次向他学习如何吹口哨，可是都以失败告终。她甚至为此和他生过几次气，埋怨他不用心教她。

    看门的老太太叫住了aab5610先生：喂，你找谁，没见过你啊。

    aab5610先生微笑着说，阿姨，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和您打招呼呢，您忘了，我还从您这里拿了包烟呢，喏，三五牌的。

    老太太揉揉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aab5610先生，甚至围着他转起了圈子，边转边摇头，嘴里喃喃地说，不对，不对，我没见过你，不过你这声音倒挺熟。

    老太太转了半天又回到aab5610先生对面，你住哪栋楼，家里都谁呀，今天新闻上说a城出现了几个吓人的怪人，提醒大家注意安全，我怎么看着你有点像呢。

    aab5610先生的心沉下来，他强打起精神说，阿姨，你仔细看看，我是aab5610啊，住2号楼6单元504，我媳妇是cdf7864，老穿蓝色的连衣裙，想起来没？您好好想想。

    老太太将信将疑，思量了好半天才说，是吗，说得倒挺像，可我看你这脸有点不对劲啊。唉，我老眼昏花了，看不真切。你说说，我今年多大了？

    aab5610先生放松下来，笑着说，您老啊，今年六十七了，麻将打得那叫好，咱们这小区谁不知道啊。

    我爱胡哪几张牌？

    七筒，五万，白板，偶尔也胡一把幺鸡，您老啊，总是单吊还总是胡。

    老太太又打量了一番aab5610先生，摆了摆手。

    aab5610先生长出了口气，快步进了2号楼，因循以往的习惯用口哨唤醒每层的楼灯。

    站在504的防盗门前，aab5610先生骤然紧张起来。

    aab5610在自己位子上坐着呢，aab5610在自己位子上坐着呢

    aab5610先生颤抖着抬起胳膊，试探了几次，还是没能把食指放在门铃按钮上。他在门前转起了圈子，我该怎么说呢，我的脸变成了这个样子，你的脸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是啊，我该怎么说呢，我的脸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aab5610先生被自己问住了，满头大汗转来转去，像个陀螺一样难以控制自己。

    你的脸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aab5610先生被吓了一跳，我的声音怎么突然变了呢，不可能不可能，他连声喊，可回荡在耳边的，依然是那个粗哑的声音。

    aab5610先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变化，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他心忧如焚可又无可奈何，他知道在前面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可是他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也许一刻钟，也许只需要几秒，也许要几天，这种未知的等待煎熬着他，有一刻他甚至渴盼它的到来，他发誓说他将会像迎接圣灵一样迎接它。可是它无所不在却始终不肯现身。

    aab5610先生闭着眼睛，按下了手指。

    您好请开门，您好请开门——

    熟悉的门铃持续在楼道中回响，门久久未开。

    aab5610先生等待着门开的那一刻，心里却又似乎希望它永不要开。

    六声“您好请开门”过去了，门依然没开，aab5610忽然下了决定逃走，于是他看了那扇门最后一眼，转过了身。

    谁呀？

    在aab5610先生转身的那一刻，门开了，她的声音，略带点厌烦的声音传过来。他太熟悉这种声音了，他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发出这种声音，他知道她因为什么事发出这种声音他的心抽搐起来，他恨自己为什么还有意识，他恨自己为什么曾经是aab5610，他恨自己为什么会在a城，他恨自己为什么存在

    可是他心头始终萦绕着和她多待一会的想法，这想法令他背门而立。

    是你叫门吗？有什么事吗？

    他犹豫着，担心一开口会被认出来，他努力装出陌生的嗓音：没什么事，我走错路了。他再次对自己的声音感到陌生，那是他从不曾听过的声音。

    是吗？那我关门了，下次别走错了。

    他听得见她身子前倾的声音，他听得见她手握门环的声音，他听得见她的呼吸他不愿她就这么把门关上，他忽然转过身来，低着头问：aab5610先生回来了没有？

    她看也没看他，转过脸朝屋内喊了声“找你的”然后转身向里走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找你的”她说“找你的”这也是他所熟悉的，可是如今她却是对另一个人说，一个也叫aab5610却不是aab5610的人说。

    他后悔自己转过身来，于是仓惶跑下了楼，跑出了小区，跑上了那条他所熟悉的没有路灯的巷道，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再也抬不起脚才停下来。

    aab5610（我们姑且这么叫他，在他没有新名字之前）先生双手撑在膝盖上，呼哧呼哧地喘气。这一切的发生他毫无准备却不得不接受。他努力回想自己的证件是在何时丢失的，然而绞尽脑汁直至脑袋嗡嗡作响也没想出来。他已经有许多年未曾用过那个证件，甚至连它的样子都忘了。是呵，它是什么样的东西呢，一张塑封的制片，一张胶制的卡片，一张有条码的磁卡哪个也不是，哪个也不是

    极度的颓丧和劳累使得aab5610先生跌坐在路上，后来他干脆躺了下来。夜空依然高远，繁星仍旧闪烁，而他却再也找不回自己了。

    强烈的灯光将aab5610先生从虚无中刺醒，他下意识地抬手挡住了眼睛，一辆警车停在他前面，刺耳的喇叭断断续续地啸叫。aab5610先生权当没有听见，依旧躺在那里，像块朽木，一动不动。而车里人的小声交谈却异常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

    这家伙怎么了。

    死了。

    确信？

    不知道是不是人？

    说不准，看样子是。

    死人吧，不然怎么跟死了一样。

    许是被撞死的吧。

    也许是装的，活得不耐烦了想死呢。

    下去看看？

    算了，要是坏人怎么办，没看新闻吗，那帮家伙无恶不作。

    可我们是警察

    警察也是人，咱们还是绕过去吧。

    路太窄了，恐怕绕不过去。

    再打一下灯，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还是他。

    你确信？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

    不会吧，我也看不见了。

    真的，眼睛没出毛病吧。

    没有，真的什么也没看见。这条路上一向怪事多，刚才说不定是眼花了。

    是，说得对，咱们什么也没看见。

    开过去？

    路上什么也没有，你不是说没看见吗？

    那我开过去了。

    局长恐怕等急了

    aab5610先生厌倦地闭上眼睛，缓缓出了口气。

    喇叭响起来，持续不断地响着，盖过了汽车发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