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游颐和园

    716路公共汽车把我们从菜户营直接拉到颐和园北门。天阴晴不定。同伴美女虹、帅哥游的兴致颇佳，表情有如宣武区路边早餐摊档买吃的煎饼，温暖而富有亲和力。帅哥游与一切多情的男人一样，对女性尊重、喜爱、体贴，要说不同，就在于他把这些情愫用行动表达得比别人更热情、细腻、突出一点。虹喜欢游玩，暴走长城、故宫，她始终在的。她说：“我不喜欢像他们那样，把周末花在公寓里。以后出来旅游，你们记得叫上我！”她说的他们，是其他几个可能现在还窝在公寓房间被窝里的几位同学。而她说的你们，就相对势力孤单，只一个游，一个我。

    我们首先进入的是苏州街。两面山夹峙着一条不大的河，河水蓝绿明净。有许多雅致的石拱桥跨卧河上。河中近岸水浅处，碧荷成片，红莲白莲稀散婉约地开在荷叶间。更有小船斜靠街岸。两岸石板街路窄如鸡肠，但当眼处店肆林立，彩幌乱眼，古色古香里摩肩接踵了许多男女老幼。恍惚间觉得那就是一帮清朝市民或者皇宫采买。

    苏州街也许局促了一些，但是绝对的秀气。它到底不是二百多年前的皇家买卖街，从而缺乏一些生活气息，不过清幽雅致，努力地营造出了几分南国气象。这很迎合了北方人对江南的向往憧憬吧？据说，慈禧太后在船上化装成渔妇，与化装成渔翁的李莲英一起照过相。彼时两人的情态模样，让今人想起来，会莞尔失笑，但可以让人想知他们的心境是明丽快活的，与岸柳河水构成的美景，相通并且融合，浑然一体。

    街尽头的河汊两岸青山葱郁，遮天的树荫，把树下的空气都染绿了。此处游人游踪罕至，有钓者坐树下，疑为仙人。

    河就叫苏州河，其实是后湖居中的一部分。

    早先买票入园的时候，就有一老年游客告诉我们，别买通票，作为“三山五园”之一的颐和园，一天是游不遍的。我们不在苏州街多作逗留了。开始爬陡峭在苏州河南岸的万寿山。万寿山据说叫瓮山，清乾隆帝以给太后祝寿名义修清漪园时改名。又据说昆明湖从前就叫瓮山湖，开园之前，就有荷艳湖中香飘瓮山的美妙景境，由是当年瓮山是文人雅客野游的佳地。我有些不喜欢万寿山这个名称，好恶俗。我因此也不觉得万寿山如何美丽，无非乱石岗的乱石间散落了许多殿堂佛塔。看看虹和游，他们也不似在苏州街那样兴致盎然。我们匆匆翻越山头。

    翻过山头，视野突然开阔起来，依稀见得有湖有岛。我们急切地要寻一个观景佳处，终于在半山寻得一亭，可凭栏把昆明湖、十七孔桥、南湖岛尽收眼底。此地带叫“画中游”大抵言触目皆画的意思，是园林建设借景手法的得意之笔。昆明湖船影游弋，动人心神。虹、游似乎都无逗留之意，直望山下走。

    我们信步左拐，进入往日的皇宫处。我对这些富丽堂皇的建筑群，也没有好感情。这座公元1750年由乾隆建造的清漪园，给清皇族王子后妃们带来欢愉的同时，也让远观的后人觉得郁闷乏味，更分明是清王朝的一部屈辱历史。它1750年建成，1860年就被英法联军焚毁。1888年，慈禧太后挪用海军经费3000万两白银，再行重建，并尽忘前耻取“颐养太和”之意，改名清漪园为颐和园，作消夏游乐地。到1900年，颐和园复遭“八国联军”的破坏，烧毁了许多建筑，至1903年再告修复。

    唉，我们还是去看湖光潋滟的昆明湖吧。我们绕堤步行。无边的湖水，悄悄地把一些红蓼碧荷，派遣在近岸湾汊里，供游人在柳荫之下，赞叹或出神。我让自己忘却历史现实，忘却空间时间，忘却他人自我，信步徐行在湖堤，自信领悟到了清漪园设计者试图让人融入湖色天光，走向天人合一的设计理念，心境变得恬淡柔美。

    “我们乘船游湖吧。”虹说。我们上了一艘庞大的机动游船。也许是游船要接待的人太多，也许是赚银子心切，游船开的飞快。我们从东堤至石舫，又从石舫到南湖岛，有被绑在箭上的感觉，一眨眼就到岸，一丝游湖的优游惬意也没有。虹嘟哝似有恨意。我心里哑然失笑，为昆明湖里游船的急性子。

    南湖岛果然有些仙山琼岛的味道。巉岩嶙峋，林木茂秀。高筑在临湖石矶上的涵虚堂，是当年皇室人员赏月的地方。视野开阔，湖面在下，瓮山在望，果然好个赏月境地。转过去还有一座建筑，是皇室祈雨的龙王庙。

    通过十七孔桥，可以从容惬意地从南湖岛回到东堤。你会惊异桥栏杆上蹲那么多石狮子，从而联想到芦沟桥。事实上，此桥正是仿芦沟桥建造。

    回到东堤天色不早了，我们此行不得不舍弃不应该舍弃的长廊以及谐趣园。

    堤岸上的垂柳，始终在快活的飘荡。我们来也如此，走也如此。整个昆明湖是活动快活的，游人的心也活动快活。只有卧在湖堤的铜牛，那样看穿世事，不喜不忧，一动不动。

    是日也，8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