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懵懂年少时

    这是一所秦岭脚下的学校，学校处在一个宁静的村庄之中，陇海铁路从学校的南面穿越而过。

    学校不大，校风却严谨。老师们认真的教，学生们刻苦的学，在全县的统考及中考中，这所学校一直以来都是名列前茅的。

    她比他高一级，那时她读初三，他在初二。

    他的成绩使他成为了这所学校的名人，全级第一对他来说只是每次考试后的必然结果。

    他是农民的儿子，她是干部的女儿。他成绩全级第一，她的成绩全班倒数第一。他比较帅气，她特别漂亮。

    她身上固有的那种城里女孩的气质，让他十分着迷。他的心里充满了接近她的冲动和渴望，他深知，在这所校风严谨的学校里，早恋，无异于自取灭亡。在老师和同学们的眼中，他是一个标准的好学生，成绩好、爱劳动、尊敬师长、团结同学、不迟到、不早退、不旷课。但他也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呀！

    上世纪80年代的农村初中学校，娱乐生活比较单调，学校每两周放一次电影的晚上，是所有老师和同学们最开心的日子。为了搞好关系，电影经常是在村子当中放的。

    那天放什么电影，他已经忘了。天气阴沉沉的，看电影的人依然很多，一切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电影放完后大家都急着往回走，平时，他总是等别人走的差不多了才走的，要不在拥挤的学校门口肯定会等上好大一会儿的。那天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随着人流就慢慢地、一步步地向学校门口涌去。人多、校门小，人群流动的速度可以用蠕动来形容了。

    夹杂在人流当中，他还在想着刚才电影中的有趣镜头，一个细微的声音穿透了他纷乱的思绪直向他飘来。“电影真的很好看呀！”普通话，标准的普通话。他转过头，她居然就在他的身边。在这个冬日的夜晚，他的心跳突然就加快起来，脸或许红了，手心也有些微汗了。他和她挨的很紧，她的马尾头发，在她不经意转身时，轻轻的拂过了他的面颊，他紧张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人群的拥挤使他晃动了一下，无意中，他的手摸到了她的手。天呐！他差一点叫出声来。她的手，那是她的手呵，柔软、细腻、似乎很修长的样子。他的内心激烈的斗争着，如果说刚才是无意的话，那下来呢？下来，他还要不要再摸一下呢？他抬起头盯着前面那人的后脑勺，眼睛的余光却不停的瞄着她，手又不经意的抚了上去。

    平时最烦人的校门口的拥挤，在这个冬日的夜晚里是如此的美妙，如此的短暂，又如此的让他梦想了好长好长的时间。

    炽热的心情在短时间内是无法平静下来的，在沿着惨淡的月光照射下那宁静的操场走了n圈之后，在宿舍的灯光早就熄灭之后，在心情终于慢慢平静下来之后，他第一次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就寝了。

    那时候，要背诵记忆的东西很多，政治、英语、语文许多许多，教室只是在早读的时候才能背的，而其它时间大家常常就会到学校的大操场去背东西，或是在最北边的草丛中坐下来背，或是背靠着操场高大的新疆杨去背该背的东西。

    她常去，他也常去。她是为了背东西，他是为了看她。在他懵懂的心中，她何尝不是一尊女神呢？

    他的心，从那晚以后就飞了，飞到了她的身上。上课时、背东西时常会走神，脑中总会不经意间的浮现出她的一颦一笑，闭上眼时总感到她的小手常会不经意的拨动着他的心弦。

    等到有一天，他突然觉得这样下去可怎么能行呢？他的成绩下降了，她又怎么会注意到他呢？于是，他收敛了狂想的心，慢慢的往教室里、课本上回归。

    第二年的春天按时来到了，三河口的水在轻快的流着、离学校不远的火车也由内燃机变作电力机车了、操场的杨树也长出了嫩叶，她却要毕业了。中考她没有参加，因为成绩太差，她连考试的资格也没有就回家了。

    他郁闷了好一阵子，为她也为他。

    十年后，在西安发展的他已经是一位小有名气的广告公司经理了。为了应酬一些客户，他时常要去一些演艺吧或是按摩房一类的地方。他固守着自己的底线，从没有越过最后一道防线。

    那天，又签了一笔大单子。他很高兴，和客户一块去放松。小姐进来以后，他就傻了眼。是她，居然是她，竟然是她！虽然十多年没见面，她还是那样的气质出众，岁月的痕迹在她的脸上似乎很难找到，她还是他眼中的那个她。手，那双手呢？柔软、细腻、修长，一如十年前的那个冬日的晚上。“电影真的很好看呀！”那个曼妙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然而，斯事已远、斯人犹在！

    她是他懵懂年少、情窦初开时的一尊神呐，就这样轰然倒塌了！他太清楚这里的小姐是干什么的了。

    “先生，我帮您按摩吧！”她的普通话还是那样的标准，他的心揪了一下。

    那晚，他还是固守着自己的底线。她一幅郁闷、无奈的样子。

    他的心很乱，思维似乎也不敏捷了，只是不停的想着，她怎么会走上这条路呢？当年的那个她呢，她是何等的让他迷恋、何等的风姿绰约、又何等的清纯呵！

    走时，他给了她一千元小费，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他，或许只是在向自己的梦告别吧。

    走出房间，他长叹了一口气，眼泪就流了出来，他想起了一句歌词：曾经年少爱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