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命之后,不懂事的人也是要长大了。这个月宝玉也参加了科考,已经通过了乡试,有了个举人的身份。不过比起贾兰来到底差了不少。”
薛蟠与柳湘莲在京城又碰头了,除了宝玉之外,贾家余下的那些姐妹们,都在当地找了人嫁了,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是贾珠与李贽相看的人却是家风都不错,也算是能安稳过日子了。
郇昰不太关心贾家,当初他没有赶紧杀绝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些剩下的人,都是没有兴风作雨手段的人,万事留一线,也算是不寒老臣们的心。“柳湘莲也带来了一些江湖消息吧?最近是不是有了什么忠顺的动静?”
薛蟠点点头,柳湘莲主要就是为了那个消息而来的。“柳湘莲最近为一个人收了尸,那个死了的人正是琪官,本是忠顺王府中唱戏的小旦。这人不知如何得罪了忠顺,被抛尸到了乱坟岗里。事发之前,琪官就有了一些不对的地方,柳湘莲当时还未赶回京城。他得到消息的时候,人却已经死了。尸首的脸部被毁坏的厉害,要不是柳湘莲亲自验尸,也不能确定那就是琪官。”
“忠顺连一口棺材都没给他留?”郇昰早就调查过忠顺身边的人,这个琪官倒是一直给忠顺唱戏,看上去是个受宠的人,只是按照忠顺阴郁的性格,说不好他在背地里头怎么折磨人。不过再转而一想,这样的处理不像是忠顺的做法,要是他认定琪官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东西,真要杀人灭口的话,应该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也许是手下人犯了什么事,正好被这个琪官给撞见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了。柳湘莲当下是在找琪官留下了什么线索吗?”
“正是如此。”薛蟠没能劝住柳湘莲,与忠顺这样的人对上,一般而言凶多吉少。“他执意要用江湖的路数想想办法,琪官生前也不知是不是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发现,也不知道柳湘莲能不能查证出来。”
郇昰想了想,江湖中人的门路广,说不定能知道忠顺在谋划一些什么,但是这样被动的等待终归不好。还是要主动出击,也许是应该放出一个诱饵的时候了。“蟠儿,你说让王子腾去协理这次的赈灾事宜如何?”
薛蟠眼光一闪,王子腾与那些老人们不清不楚的事情,很早有了定论。偏偏这些年郇昰没有动过他的位置,除了郇昶知道内情外,其他人也就是看个热闹。贾家倒了的时候,发作了王夫人,却丝毫没有牵连王子腾,大家莫不以为皇上是有心不追究的。
此时,若是将王子腾放去赈灾,好事的忠顺怎么可能忍住不与他联系呢。
113第一百十三章
“踏踏踏——”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突兀。在这个被黄海之水冲毁的小村庄里,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村民们能逃得都已经早早离开,而那些没有逃过洪灾的人,只在荒地上留下了支离破碎的尸骨,或有更多被草草卷入黄河支流中,不知埋骨何处。
王子腾自从在离开京城前收到了一封信之后,就变得心神不宁起来。这几年他过的并不好,一直担心着皇上有朝一日,会随便用一个借口摘了他的顶戴花翎,所以他都是小心翼翼地办差,尽量闭门谢客。没有想到这一次居然会让他与六王爷一起当钦差,负责救灾事宜。
王子腾在接到圣旨的那日,就生出一种发自内心的不安,这里面有着与郇旪办差的忌惮,那位做事的手段狠辣,绝不允许在救灾中有什么意外出现,如果遇到了有人不长眼中饱私囊,那么必将成为刀下亡魂。可是郇旪不怕那些小人的报复,王子腾怕啊。他又没有一个皇帝哥哥,而且早年交好的那些人被杀的被杀、被贬的被贬,要他如何接下这个烫手山芋般的差事。
“吁——”两匹奔驰在小道上的马,在小茅屋前停了下来。王子腾心中咯噔了一下,他按照信上的指示来到了这个小茅屋。现在只剩下了一门之隔,他就可以知道到底是谁,是那事的幕后主子了。
这三十多年来,王家交好过不少势力,除了有姻亲关系的贾薛之外,还有那些四王八公们,这都是因为王家在建国之初,掌握着各个藩属国的进贡与异姓王封地的事宜。虽然后来在王子腾的祖父过世后,王家已经没有人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任职了,但是那些人脉仍然多多少少的留了下来。
王家与义忠亲王的关系并不好,其中的缘由王子腾也不清楚,也许是因为义忠亲王看不惯王家这样几头讨好的做法,王家也希望有能有从龙之功,而不是拥护当时的太子上位,那么等待王家的注定只有消亡。可惜圣心难测,谁也没有想到先皇后来把皇位传给了王家根本就没有押注过的郇昰,木已成舟后,只能想法子在新帝的眼皮子下面做些小动作。
偏生事情与王子腾的设想大相径庭,郇昰一朝先有太上皇作保,先皇去了之后,在他来不及看懂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老臣们再也左右不了的定局。可是王家已经与各个势力牵绊太深,王子腾身在局中退无可为,甚至在东平王要反的时候,他也只能在九门中做了内应。
如今脑袋还在脖子上,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保佑。就在他已经想要过安生日子,不再折腾的时候,那个神秘人出现了。在当初王子腾祖父过世之时,王家一度陷入了困局,朝中无人眼看就要被逐出权利中心,如果不是神秘人及时伸出了手,安排父亲进入了吏部,那么就没有后来王家的富贵日子。
三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他还是一个备考的生员,那个带着鬼面的幕后人,只要求王家记下这份恩情,而一记就是三十年。时间长到了王子腾都要忘记这件事情了,却在离京的那夜接到了那封信,上面详细地记述了当初父亲为了谋求进入吏部是如何迫害了三位朝臣,而这些年王子腾那些墙头草的一举一动也都在神秘人的眼中。
王子腾冷汗淋漓地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不知道这人找上他是为了什么,时隔多年,他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咯吱——”房门被打开了,王子腾看到了一个让他十分诧异的人,就见那个先皇遗诏中说了无诏不得出京的忠顺王,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忠顺笑着打量着王子腾,这个人有些怕他啊,知道怕就好,这个世上不是你杀我就是我害你,他只想成为一个被天下人害怕的人。
王子腾不敢直视忠顺的脸,这神情根本就不是在京城戏楼中看到的风流好色,而是那种让人感到头皮发麻的笑容。“下官不知王爷驾到,实在是失礼了,不知今夜王爷有何事吩咐下官?”
“吩咐?”忠顺听到王子腾的话,似乎有了一丝的不解,但绝不是装傻,而是在嫌弃这个人不够聪明,既然看到了不能离京的人出现在了面前,难道还不懂其中的内情吗。“王大人想偏了,本王没有什么要吩咐你做的,只不过是来收债的。三十年前我助你王家一场荣华富贵,三十年后你王家还我一张昔日巨网,这个买卖很公平吧!”
王子腾当下一愣,然后把视线死死地锁在了地面上,心中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原来在这里等着,原来忠顺要的是所有旧时异姓王的党鹏名单。王子腾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许多的人都已经在先皇与今上的清理中死了或者失势了,但是总有那么一些留了下来,特别是南安之地,南安王作为还有兵权的异姓王,在南边一地仍有不少的势力。
“王爷……”王子腾想要问一句为什么,却在抬头的瞬间被那无比阴毒的眼神震慑住了,他知道如果拒绝忠顺等待他的只有死亡这一个结果。所以话到嘴边,王子腾深吸了一口气,改了口,“王爷是王家的恩人,谈不上买卖二字,这些下官自然愿意奉上,只是东西在京城里头,时间是不知可否宽松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