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这个?”贾赦满是质疑地问,对这个解释明摆着不信。从贾琏十来岁起,身边伺候的就是昆仑他们几个小厮,丫鬟们都是做些打扫、针线、饮食的事,哪用得着早早预备着一个。赦大王爷转了转眼珠子,凑到儿子旁边撞了撞肩膀,“给你老子说实话,到底是为什么?”
“我能为了什么?不过是听妹妹说过,那丫头在针线上十分出众,留下来给妹妹当个陪嫁罢了。女孩儿家整日做针线,太伤眼睛了。”贾琏倒真是这么想的,把小晴雯教导好了,就放到迎春身边伺候。这个妹妹虽然并不怯懦,可实在不爱说话,身边有个伶牙俐齿不饶人的也好。
希望彻底落空,贾赦泄了气地歪倒在炕上,指着儿子骂道:“小混蛋,你到底什么时候给老子生个孙子出来?你说你暂且不成婚,老子知道你跟那位好,老子不跟你计较。可你总得给老子留个后吧?那位家里不缺孩子,可咱家不一样,就指着你一个呢。今儿个,你必须给老子个交代。”
“您才多大岁数,又不是不能生,何必指望我呢?外公外婆都多大了,我那小舅舅不也生了。要我说,您与其给我这儿磨叽,倒不如赶紧自己加把劲儿。听说,太上皇宫里,可是已经有小宫人有喜了。他老人家比您大着不少,还如此老当益壮,您就不着急?”贾琏给他倒杯热茶。
贾赦瞪着他,这小兔崽子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他正跟太上皇置气,还提!想想当初,明明俩人都商量好了,一定不能跟俩小混蛋妥协,一定要让他们生个孙子出来的。可那个老头子不声不响地就弄出了大肚子,留下他一个进退维谷的,简直就是叛徒!
被瞪了也不生气,贾琏给便宜爹捶腿,“我今儿可听文兄说起来了啊,您有日子没进宫了,太上皇都问好几回了。您也是的,明明都在家呆不住了,还偏偏硬犟着不进宫,这不是难为自己么。您倒是跟我说说,到底生的哪门子气,我替您讨回来还不行么?”
“就你有能耐,什么都能讨回来。儿女都是讨债的,你是什么时候也弄大个女人的肚子,就算给我讨回来了。”贾赦没好气踢踢他,换一条腿要求继续捶,嘟嘟囔囔地抱怨道:“我进宫去做什么?平白打扰了太上皇的艳福,不知道该有多碍眼呢。哼,就没一个让我顺心。”
贾琏失笑,便宜爹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活脱脱就像个吃醋闹别扭的小情人。他不清楚两位老人的感情,也没有深究的打算,就让他俩顺其自然吧。不过,现在两老似乎遇到“感情”问题了,还是要开解开解。不然,恐怕宁寿宫里那位就要杀上门来了。
“呵呵,原来父亲是羡慕人家的艳福了啊。这有什么的,明日儿子就给您选美去,环肥燕瘦、沉鱼落的随便您挑还不行?您身为郡王,又正值男人的黄金年龄,多少美人儿都要上赶着扑向您呢,快别生气了。”贾琏说话的表情有些夸张,当年哄逗小猴子迎春和三儿贾琮时就这个样子。
“去,少拿老子当儿子哄。”贾赦被儿子逗笑,坐起来拍了拍他肩膀,叹道:“琏儿,你跟我说老实话,是不是……是不是他不许你碰别人?唉,你选的这个人实在是不好,那高高在上的地位,我就怕你日后伤心啊。若是你们……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让我怎么放心。”
“父亲。”贾琏闻言愣怔了一下,对上贾赦满是担忧的眼神,他蓦然一笑,揽住便宜爹的肩膀,道:“放心吧,文兄从未如此要求过,不过是我不孝,无法为父亲解忧。我与文兄相交,他从没对不起我过,那我便只有同样报之。至于日后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他觉得话题有些沉重,旋即又笑道:“若是怕我日后孤单,父亲更应该多多努力,为我多添几个弟妹才是。能有一堆小萝卜头环绕,我恐怕连想起孤单的机会也无。”说着,他凑到贾赦耳边小声道:“父亲放心,即便是您力不从心,儿子也有好东西能让您立时龙马精神、龙精虎猛……”
“放屁!老子什么时候不行过?!你个臭小子给老子等着,老子非得让你看看谁不行?”男人是不能被质疑能力的,赦大老爷愤然而起,勃然大怒。只见他一个轱辘就从炕上蹦起来,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贾小琏,重重地哼了一声,就准备去一逞威风。
“恩侯,在说什么行不行?”房门口的棉帘子一挑,老皇帝呵着白气走进来问道。他只来得及听到贾恩侯的一吼,并不太明白是什么事。但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贾恩侯接下来的行动不怎么会让他开心。这老小子真是胆儿肥了,胆敢好些天不进宫不说,现在还敢让他不开心,简直欠收拾。
贾琏绷着脸憋着笑,上前两步给太上皇行礼,然后毅然决然地丢下便宜爹告退。他觉得,这老皇帝就跟灭火器似的,他一进来便宜爹整个人都蔫儿了一样。临出门前瞅了一眼,方才还怒发冲冠的赦大老爷,此时正蹲在炕上跟只湿了毛的兔子似的。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