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也是在老太太身边伺候多年的,好的没学会,倒是学会阳奉阴违、欺上瞒下了。老太太的吩咐,她也敢不当回事,好好的差事不去做,竟然跑到前面来浑说。这样胆大放肆的奴才,难道还不该打?还不能罚了?”
他笑着作势去拉贾珠,却也不怎么用力,“猪大哥哥,正因为是老太太身边得用的人,才更加不能纵容。咱们是对她们放心,才把最尊贵的老太太交给她服侍,怎能容她如此轻忽。如今只打她几板子,革些钱粮,已是看在老太太面上格外开恩了。猪大哥哥,你说我这话说得可对不对?”
贾珠本就读书读得有些呆,这会儿竟被他说得无言。明明知道不该是这样的,明明知道错的是大伯贾赦,怎么在贾琏口中就成了功劳呢?心中能明白,却偏偏找不到话反驳了他,一时急得更加脸红脖子粗。
旁边元春却是个伶俐的,在一边摇头道:“琏儿,却不是这样的道理。云雀虽说有些自作主张,可她却是实心为老太太的。想是方才她见老太太伤心,这才偷空过来劝说大伯的。忠心为主,这有什么错呢?即便是错,可也是她一片为主的忠心,很应该谅解一二。”
“况且,她到底是老太太的大丫鬟,大伯要罚她也不是不行,可也该去回禀老太太一声。这里离着上房也不远,派个丫头跑一趟,能费多大事呢?总也好过这样直接罚了,也不说明原由,反倒让老太太又急了一回。”不让她跟长辈说话,她跟平辈的总能说道一二了吧?!
“叫我说,这事本就不该惊动老太太。父亲是这府里的主子,朝廷亲封的一等将军,处置家里一个犯错的丫鬟,都能招来这么多埋怨,呵呵……”贾琏讽刺地撇撇嘴,将头往一边一转,不再说话。他的原则是:说得过的就说,说不过的就当你是放屁。
第七回史太君操控传播源两父子讨价又还价
一场闹剧,以贾赦、贾琏父子愤愤不平离去而结束。垂花门外,留下了一地或错愕,或愤怒的人。只是罚了一个丫鬟,事情虽然不大,却在荣国府的下人心中留下了痕迹——大老爷原来也有这么给力的时候。那可是云雀啊,老太太身边最得力的心腹,这说打就打了。
荣庆堂上房,史太君坐在那儿,脸色阴沉地半阖着眼,好半晌才吩咐道:“政儿,拿帖子去请王太医,就说我今日气着了厥过去两回,快请他来救命。”王太医是荣国府的老相识,老国公还在世的时候,就常被请来给府里的人诊病。
贾政恭敬地领命去了,只是脸上仍是有些迷茫的神情。这也不怪他,大房两父子这些日子实在太反常了,让他有点晕头转向找不着北的感觉。
往日,他大哥贾赦是个万事不管的,只要不缺他的银子花用,被挤出正堂都没二话;侄儿贾琏又是个懵懂顽童,不太亲近父母,反倒跟他和王氏更亲近些,又喜欢粘着元春,对珠儿也颇为崇拜。可自从贾琏上次病愈之后,这父子俩都性情大变,充满斗志起来。
其实,不光是贾政晕头转向摸不着头脑,荣庆堂的这几个人也都是如此。贾珠平日都在用功读书少在内宅,所以也只是诧异而已,可三个心里有鬼的老中青女人们就想得深了。尤其是王夫人,自从听贾赦提起周家就一直沉默到现在,她想的更深远。
当年,贾瑚和周氏的死,虽不是她亲自动的手,可也没少了她的推波助澜。再加上年前贾琏掉进冰池子里的事,王夫人心中一紧。难道,是她莽撞了,让大房那父子俩看出什么端倪来了?要不,为什么多年不曾提起周家,偏偏在这时候提起来,还要把贾琏送过去常住。
越想,王夫人就越觉得害怕。她不由得把这些年做过的事,细细地捋了一遍,寻思着是不是哪里漏了马脚。她想得入神,便没听到史太君的呼唤,还是元春在一边轻推了她一下,才反应过来,“老太太,有什么事,请您尽管吩咐。”
“明日是初三,赤狗.日,不宜走亲访友,你命人守好这府里,任何人不准出门;但凡有客来的都回了,咱们家闭门谢客。过两日再有客来,我身子不爽利,也不要往我这里引了,在你那边招待吧。”史太君暗暗瞪她一眼,却没说什么,只吩咐道。
看来,这老东西是要把事情闹大啊。叫老爷去请相熟的太医,就是要坐实了她被大房气病;大过年又不见客,是要她好好宣扬大房的不孝。明明知道明日周家要来接贾琏,却偏偏不准人出门,也不准客进门,这就是要明晃晃的打脸,大房那两个到时少不得又要闹一场。
可惜,老东西也不想想,大房那院子又不是没门,她这个做弟妹的能不能去管大伯的院门。或者,老东西根本就是知道,却还是逼着她去出头得罪大房那两个。算盘打得真好,难怪人都说老奸巨猾呢。虽然心中不满,王夫人还是木着脸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