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尸身爬去,像条垂死的鱼一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身子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迹,让人几乎怀疑他的血都要流干了。
最终在离凌宇一尺之隔的距离停下了,再没有了动静。
韩荃坤当机立断,抓住机会,从身后偷袭而至,莫青璃听到风声,下意识便提气,但是向天笑的刀卡在肩膀上,这口气竟没提起来,钟离珞此时正与空怀大师纠缠,无法飞身来救,莫青璃当即又受了一剑,染成了个血葫芦。
这时,忽听得一阵尖锐的笛声,笛音极细,呕哑嘲哳,极为难听,然而又似乎无孔不入一般,常人听起来只是觉得刺耳,对动物可不是这样了。
幽谧血腥的树林中又开始窸窸窣窣的响动,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极快的蹿行,毛骨悚然。
韩荃坤还待再补上一剑,面前却迎上数十条阴森森的眼镜蛇,尖头三角,蛇嘴里的毒牙尖而利,去势如虹的朝他咬过去。
他刚把毒蛇解决掉,却发现周围聚集了大片的蜈蚣、蝎子、蟾蜍、壁虎、蜘蛛,色彩斑斓,凡是树林里能有的毒物,一个不缺。在雪亮的月光下,更是骇人。
韩荃坤咽了咽口水,几乎要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放在往日他自是不惧这些畜生,现下正与人打斗,还要防着这么多毒物,死无全尸,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韩荃坤沉下心思,目光一凝,投向了不远处树下横吹竹笛的年轻女子,她身边只有一个孩子和一个女人,韩荃坤长剑横扫,将脚下的毒物荡开,身子腾空而起直刺连城。
黄槿忙将弯刀一带,“铿”的一声将长剑格开,黄槿刀法虽精,但毕竟与韩荃坤这种绝顶高手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百十回合后便败下阵来,若不是连城以血肉之躯替她挡了一剑,只怕要是命丧他之手。
连城踉跄一步,趴在黄槿肩头,笛音越发急了,尖利的像要撕裂什么东西一样,闻声而来竟有一条数丈长斑纹巨蟒,蛇尾一勾,紧紧缠住了韩荃坤的身子。
晨光熹微之时,这场人和人、人和毒物的混战才结束,曾经在夜里映红整个西方星盘的象征着莫青璃的那颗妖星,如今也慢慢被太阳湮没。
莫青璃一把抽出深埋在空怀大师胸口的剑,脚下是尸山血海,她眉眼鲜亮,被血染就得通透而夺目,脑后的红色发带早已断裂,长发混着鲜血湿漉漉的粘在脸侧,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
钟离珞站在离她十步远的距离,默不作声的看着她。
想杀她的人都躺下了,莫青璃呆立着,双眼一片茫然,好像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仓皇,良久,她手腕失力,承影“叮”的一声落在地上,莫青璃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她跪在尸山血海中,头颅低垂。
钟离珞想过去,刚抬了一步脚,便被莫青璃喝止:“别过来!”
她只得站在原地不动。
莫青璃抬起头,双目仍旧血红,然而身上的戾气与杀气却慢慢消弭了,她将身子蜷缩成一团,小心翼翼的捧着手里的檀木佛珠,神经质般呢喃道:“佛祖,佛祖,弟子错了。弟子口口声声忏悔罪孽深重,却丝毫无悔过之意,如今只因为我想活着,我要活着,所以他们全都死了。弟子……弟子错了,求佛祖责罚。”
她此时正陷入执迷不可自拔,身子不可控制地发着抖。
钟离珞趁机走上前去,蹲下来抚摸着她的头,柔声劝道:“江湖上本就是弱肉强食,今日是他们要杀你,是他们是死有余辜。”
莫青璃看她一眼,又像受了惊的小鹿一般往后缩,目光躲闪。
“不,你……你骗我,我不相信。”
钟离珞紧跟上去,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柔得几乎可以掐出水来:“我几时骗过你,你要相信我。”
“相信你?”
“相信我!”
莫青璃身子终于平复下来,就在钟离珞以为她已经安静,准备带她去治伤时,莫青璃却从她怀里慢慢挣脱出去。
她以一种低沉近乎温柔的声音道:“你知道么?这些日子以来,只要我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那些曾经枉死在我手上的人。他们拉着我的手,边哭边说:‘你为什么要杀我呀?为什么呀?’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们,我就往后退,一直往后退,可怎么也逃不开。对了,还有那个小女孩儿,她比长安小那么多……”
莫青璃伸出两手比划了一下,唇角兀自含笑,只是她的笑比哭还难看:“对,大概就这么大,软软的一小团被她亲娘护在怀里,她眼珠又黑又亮,就那么直直的看着我脆生生道:‘姐姐,我娘是好人,我也是好人,我们都是好人,你能不能不杀我们?’不杀她们?呵,当然不能了。我杀了她,毫不犹豫的一剑杀了她,当时血溅了我一脸。”
“我后来常常想,要是那孩子长大了,又会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