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走马天地间、不为世事所扰的美丽女子,叫她怎么同现在这个一脸忏悔,卑微而脆弱的跪在一方小小蒲团上,不住念叨着“罪孽深重”的可怜人联系在一起呢?
世事风云变幻,总不是你我能够预料到的。
钟离珞不信佛,她知道莫青璃也不信佛,只是想从中得到救赎罢了。
莫青璃在佛前静静的跪了很久,才站起身走到一旁闭目诵经的年轻和尚旁,先施一礼,才问道:“小师父,请问主持僧无大师在么?”
小沙弥仍旧闭着眼,捻着手里长长的佛珠,唱了句佛号:“阿弥陀佛,施主找主持何事?”
“并无要事,只是旧时我家中大哥曾来此请主持大师加持过两块平安符,是以小女子想见见大师,盼他能将其中详细告知于我。”
“逝者已矣,何必执着于虚物,心中无物,则无不有之。施主……”小沙弥慢慢睁开眼,显出一双古潭般沉静的眸子,波澜不惊的盯着她,莫青璃只见眼前一花,腰间那块平安符便给他捏在了手中。
以莫青璃的眼力竟没有完全看清他的动作。
钟离珞往前跨了一步,挡在莫青璃身前,神情警惕的盯着那小和尚。
小和尚细细端详了那块平安符,眉宇间露出一点慈祥的笑意,同他那张年轻的脸说不出的违和,但却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不一会儿他将平安符还给莫青璃,道:“佛曰众生皆苦,唯人为最,因思而知,因知而苦,因苦而坚,因坚而悟。施主,若觉罪孽深重,何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莫青璃笑笑:“佛门也收女弟子么?”
和尚道:“佛祖渡人,眼里只有人。”
钟离珞瞳孔刹那间收缩了一下,一只手状似不经意的搭上莫青璃的肩膀,只有莫青璃知道她手上使了多大的力道,几乎要将自己的肩胛骨生生捏碎来。
莫青璃倒也觉不出疼来,她觉得自己可能是不正常了,*上越疼,她心里反而有一种畅快的感觉,不然她满腔的怨悔要如何排解呢?
然而,斩断尘缘,断绝七情,清尽六欲,她暂时还没那个打算。
还未等她开口,身子一转,紧接着唇上传来压迫的触感,旋即听到钟离珞冷冷的嗓音:“她尘缘未了,怕是不能跟你修佛。”
钟离珞拉过她的手,不容拒绝道:“走。”
和尚也不恼怒,神色平静的瞧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万物皆是我,我即是万物,心中有佛,在哪里修行都是一样的。
只是……
和尚皱眉,开口叫住了两人。
钟离珞护犊子似的将莫青璃护在身后,又像是防什么猛兽似的将和尚挡得远远的,和尚瞧着一脸防备的钟离珞摇摇头,露出个怜悯的神情,嘴唇无声的张合了几下,道:“施主,你来路坎坷,极易陷入偏执而不自知。贫僧送你一句话,当引以为戒:万法皆空,因果不空,拨云见日,得而复失,顺其自然,凡事切莫强求。”
来路坎坷?
钟离珞目光一肃,抿唇一言不发,再看向身侧的莫青璃,见她神色并无异样,才察觉那和尚似乎并未真正开口,像是有了什么法子只让自己一个人听见。
这和尚,到底是什么人?瞧他外表年龄大约只二十五六,然而功力深厚至此,又一副修得大道的模样,恰好此时正值饭点,一旁的另一个和尚上前来,道一声“主持方丈,该用膳了”。
二人这才明白这小和尚正是莫青璃方才要找的僧无大师。
之后,和尚赠了莫青璃几本经书,正如她在佛前所言,莫青璃开始深居简出,日夜诵读抄经,手里也常常捏着檀木佛珠,不知是在超度别人,还是在超度自己,好在这样的生活让她眉宇间的沉郁散去了不少,钟离珞看在眼里,心中也暗暗松了半口气。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莫思妤从铸剑山庄传来一封书信,大意是说灵霄山庄的凌宇集结向天笑、施无情、少林寺、峨眉、七星坊、崆峒各门派正准备大举讨伐她,要她事先做好准备,自己会在那方里应外合云云。
——树欲静而风不止。
莫青璃接到信只是垂了垂眸,手指捻动着檀木佛珠,一颗又一颗,看破世事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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