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最后据说是轻敌,又以少敌多,才战死沙场,对此,靖王生前是不认同的,从千影将军的那些战役来看,擅险中求胜却又不失稳妥,不可能会轻敌,而他的死,也成了历史上一个解不开的谜。
钟离珞身子僵着,半晌才回话:“你真想听?”
莫青璃不解,但还是实诚道:“很想听。”
钟离珞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眸中乌黑沉淀,犹如最沉静的夜色,又转过头接着拨弄面前的篝火,心神好似忽然不在了似的,声音十分飘渺。
“传言前朝,也就是大晁国与转生门有过约定,当国运不济时转生门会派一人出山助大晁力挽狂澜,年岁太久,谁也不知道这约定是怎么来的,但是天下纷争四起,大晁即将灭亡之时,转生门的门主派出了他的二弟子,就是千影将军出山,当即便封为元帅,赴往边疆,平了外患,皇帝龙颜大悦,金银珠宝、如玉美人几乎是成批成批往将军府送,风头一时无两。当然这些东西,将军都接了,一是为了假作贪婪保全自己,二来私下将珠宝变卖,分发给了穷苦百姓,美人也送回了家里。”
莫青璃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前朝那个末代皇帝可是个实打实的无道昏君,又满廷馋臣,自己几乎可以预见这么出色的将军会是甚么下场,于是直截了当就问道:“他是怎么死的?我不相信他是真的因轻敌而战死。”
钟离珞道:“同你父王一样,功高震主。”
莫青璃冷笑。
“只不过也有些不同,隐瞒二十年的身份一朝捅破,将军本是红妆。”
莫青璃大惊:“这么说是以欺君之罪论处了?”
钟离珞将手里的木棍扔进了火里,静静望着它燃烧殆尽,闭上了眼睛,缓缓道:“你晓得的,前朝的开国皇帝是女皇,将军隐瞒女子身份不是因为男装方便,而是怕惹皇帝猜忌,再昏庸的皇帝也知道要保全皇位,明明是天衣无缝,却不知是谁透露了将军的身份,京城闹得纷纷扬扬,又因着将军在民间口碑极好,于是就有了将军是女皇转世之说,是上天派来的明君,而且又有人说将军手里有象征着帝君的承影剑,所有的一切都指向对她不利的方向。对,她是战死沙场,是因为斥候谎报军情、外援久待不至、孤身迎敌作战、心腹背后偷袭,是死在皇帝的算计之中,根本不是那些人所传的轻敌,她那样谨慎的人,怎么会……又怎么可能会是轻敌呢!”
钟离珞拿起另一侧的羊皮酒袋,狠狠灌了一口烈酒。
天色是墨染的浓黑,零星的悬着几颗星星,风突然凛冽地吹拂过来,夹杂着呜呜的哭声,附近的树剧烈摇摆着,连毡房的支柱也吱吱的叫起来。
莫青璃抬头望着黑暗中远方一百多年前厮杀惨烈的战场,好似看见一身银色盔甲的将军带领着黑甲凛然的将士,正挥动着手里的长剑,在敌军中来回冲杀,纵能以一敌十、敌百,他们的人却仍是越来越少,一个一个的慢慢、慢慢的在敌人的刀下倒下去,成堆成堆的尸体,横亘在荒漠里,血流成河。
忽然,将军低下头,愕然望着贯穿自己胸口的长匕首,刀尖殷红一片。紧接着,一支黑羽箭射到她拿剑的手臂上,越来越多的箭射到她身上,她终于不甘的缓缓向后倒了下去。
万箭穿心,死不瞑目。
黑色的夜风里,只有死亡空洞的哭声响彻在寂寞的大地上……
最后,莫青璃看见将军绝望的眼神,竟然是看着自己的。
她吃了一惊,用力眨一下眼睛,甚么都不见了,四周安详如昔,火光前,她和钟离珞并肩而坐,而故事已经讲完了许久。
莫青璃忍不住又看了迷宫山的方向一眼,在零落的星光里,那一座沙堆竟像是天空中一只巨手从云层里轻轻放在沙地上的一座大棺材,葬着那群枉死的骁勇将士。
然而莫青璃却还有个疑虑,她问道:“我记得你方才说将军是二弟子,大弟子是不是就是将军的姐姐千雪大人,那她呢?既然千雪大人能够建城,也能够助先祖开疆拓土,平定天下,当是不输于将军的,为何不是她来做将军,而是让她妹妹来呢?”
钟离珞眸光轻敛,攥着羊皮酒袋的手指节发白,轻声道:“因为千雪大人自幼身虚体弱,不能习武,自然也就不能带兵打仗了。”
“那千雪大人一定很愧疚罢。”
心里叹了口气,转头却见钟离珞静然而坐的样子,此时的火光却映得她脸色苍白通透,人也虚弱了不少,莫青璃抬了手过去,将她揽入自己怀里。
喉咙发堵,也说不出甚么话来安慰她,只能抱得紧一些,再紧一些。
不远处热情喧闹的篝火会已经落幕,阿古达木走了过来,请钟离珞和莫青璃回去毡房歇息。
这日夜里,钟离珞抱莫青璃抱得很紧,好像一不留神就会被谁抢走似的,再也找不回来。
翌日一大早,二人快马加鞭的赶回了千影城,钟离珞早已从昨夜的消极情绪中挣脱出来,正和莫青璃轻声谈笑着走进卧房,窗沿上停着一只通体乌黑的苍鹰,锐利的蓝眸紧紧盯着门口现出的黑色身影,猛地就冲了上去。
钟离珞抬掌便劈,被莫青璃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