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毅然地选择了医科,她立志要攻读下外科学博士学位,成为中国最好的外科大夫,那样,就会有很多人不至于像她的父母那样命丧于意外之中。
然而,理想永远都是照不进现实的。她根本就不是学外科的材料,或许是当年的车祸事件留下的阴影太厚重了,她只要看到大量的血,只要到了解剖室内,整个人就会恶心、痉挛,直至浑身无力。
最终,温暖不得不放弃了自己成为外科大夫的梦想。这于她而言,无疑是一个痛苦、无奈的抉择。
所以,成为一名神经内科的医生,只是梦想无法实现的替代品吗?温暖问自己。
所以,要一直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熬到退休的那一天,然后安静地等待生命结束吗?温暖问自己。
这辈子,就这么度过了?
二十七岁的温暖,对自己提出了一个古今中外无数哲学家冥思苦想却也得不出确切答案的问题:人的一生,该怎样度过?
她不是保尔·柯察金,不可能背诵出那段著名的却毫无实际意义的话来自我安慰,她需要的,是最现实的、最贴近她的生活的答案。
她的爱情,已经走上了正轨。那么,她的事业呢?该何去何从?
温暖盯着饭盒里黑褐色疑似狮子头的物体,没了胃口。
她脑子太乱,狮子头又太咸。
温暖捏着勺子,漫无目的地扒拉着缺了一角不复圆润的狮子头,犯愁着该怎么处理它:扔了是浪费粮食,吃了……太难吃了。
余光里,一个黑影晃过,坐在了她对面的椅子上。温暖抬眼看了看,更愁得慌了,高翔。
“暖暖……”高翔的鼻梁子上还裹着个创可贴,应该是被砸破的那儿还没好利索。
温暖一见他那副扭扭捏捏的死样子,就知道他又来纠缠自己了。她烦死“抬头不见低头见”这句话了!
温暖抱起自己的饭盒,就要起身离开。
“你……你要是敢……敢现在走,我就……我就把你的事儿在这儿……喊出来!”高翔梗着脖子威胁道。
温暖动作一滞,冷冷地看着他,突然觉得这里的人、这里的环境好没意思。这样一个没滋没味的地方,她究竟在留恋什么?
“随你!”她不屑地丢下两个字,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高翔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反应不过来。
下班的时候,何胜男的车如约等候在了医院的侧门外。
虽然白天两个人通了电话,但是重又见到这个她眷恋的人,温暖还是止不住心中复杂的情愫。她打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上了车,然后不等何胜男开口,就伸展双臂主动抱住了她。
“怎么了?”何胜男回抱住她,温柔地抚着她脑后柔软的发丝。
温暖在她的怀中轻轻摇了摇头,“没……就是想你了。”
何胜男笑笑,吻了吻温暖的额头。她久历商场,察言观色是最擅长的事,怎么会看不出温小妹心里有事儿?
不过,若是温暖不想说,她也体贴地不去戳穿她。
温暖微微怔了怔,嗔怪道:“别亲……有细菌……”
何胜男呵呵:“是你主动抱的我啊!还怪我?”
温暖从她怀中挣脱开来,坐直了身体。
“你真准时。”她说。
“那当然!”
“公司里不忙吗?别为了接我,耽误了正事。”温暖不放心道。
“嘿!公司的事儿哪有你重要?”何胜男笑道。
温暖心里一甜,“我说真格的,我可以找个地方等你,或者我自己也可以打车回去,你公司那边要是有事因为我耽误了,我会不好受。”
“知道你最善解人意!”何胜男回她一个宽慰的笑容,“放心,我有分寸。”
“今天忙吗?”何胜男边问,边把盘子里切成小块的披萨推到了温暖的面前。
“还好。”温暖看着眼前的盘子,轻声答应着。
对于一个自己照顾自己、自己挨过不知多少寂寞时光的年轻姑娘来说,被喜欢的人这样体贴入微地照顾,不能说不好。这种感觉,简直好极了。温暖觉得受宠若惊,很该以最大的虔诚对待盘子里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