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参禅感兴趣的人都多了。
毕竟云雁回的那些参请段子的确都是既有智慧趣味又有禅意的,机锋打得极好。
某日了然又在寺中讲禅,从前来听的都是老信众,现在有的是来看名人的,有的是听了讲经对此感兴趣想要入门的,还有的……是来找茬的。
三五个学子站起来,自称是太学学子,因在瓦舍中听了参请段子,深深为了然禅师所折服,同时也对其中的斗禅很感兴趣,想要试问一下禅师。
这时候的上流阶层都以懂禅为荣,了然爆红,这几个学子跃跃欲试,可以说只是个开头,绝非偶然。
了然苦着脸,他是精通佛理,但是斗禅……还真不是很在行。
“阿弥陀佛,老衲只懂参禅,不懂辩禅。”
了然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开什么玩笑,现在全汴梁都在传,了然禅师的斗禅能力呢,没听说那些参请段子里,了然禅师是怎么把人一一辩服的吗?
太学生都认为了然是在推托,“禅师,出家人不打诳语,您棒喝花灯女,人人皆知。”
了然扶额,“何来花灯女,无名无姓,不过话中人。”
太学生又指着一个方向说道:“禅师,昨日惠乃和尚才说了一段,是您为教育弟子惠冲,在其流连小甜水巷时,与一妓女琴操参禅,使其顿悟,遁入空门的故事。这可是有名有姓有来历的。”
另一太学生也说道:“不错,在座很多人恐怕也都听了。禅师在小甜水巷呵斥弟子,妓女琴操在楼上嬉笑不平,与禅师参禅,问禅师汴河之景。禅师答落雪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琴操又问何谓景中人,禅师答曰裙拖六幅潇湘水,髻挽巫山一段云。再问何人中意?答曰随他杨学士,鳖杀鲍参军,如此究竟如何?琴操不解,禅师便说: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琴操遂顿悟,削发为尼。此一段叫好者众,学生也是当场记了下来,还请禅师莫要推托了!”
了然立刻看向一旁的云雁回,今日因与方丈约了做总结,云雁回没在瓦舍跟着。这一段了然是不知道的,恐怕是这段时间出的新段子,虽然听起来极妙,但真的只是故事而已啊!
云雁回忍笑看着他,这一段是非常著名的问答,原本主人公是苏东坡,这个时候苏东坡不知道是没出生还是稚子,被当成了本子,主人公也按惯例换成了了然。
这么多成熟的参请故事,只有一部分是云雁回自己编写的而已,而无论是他自己编写的,还是古人前辈的结晶,都假托是私下找不同的先生写的。因为风格各不相同,数量多精,无人怀疑是云雁回这个小孩的手笔。
云雁回此时高声替了然回答:“郎君,技艺人讲话讲史,你们都听得出是编的,和尚们说的那些,怎么就听不出了呢?既然常去听,难道听不出每个故事里禅师的性格、说话风格都不太一样?那只是僧人们为了让大家更快接受,才使用了禅师的名字。禅师若真擅长斗禅,还等得到今日才闻名吗?”
几个学生一回想,顿时清醒,的确有可疑之处。都是因为头次看到僧人出来讲故事,就没把他们和其他的说话人当做一样的。
这小孩说了之后,才想通这点,对啊,和尚们也是讲故事,只不过把主人公都统一叫做一个熟悉的人名罢了,他们怎么就忽略了那么多明显的疑点呢!有名有姓就不能有假了吗?多的是说话人把故事编得比这还圆呢!
太学生们惭愧地向了然行礼,为打扰了了然说禅道歉,更是称赞这位解释的小师父说得好说得棒,点醒了他们。
云雁回当时就无语了,寺里的人也就罢了,为什么外人也要以为他是小和尚?他头都没剃啊!
了然这时候也出来圆场,“老衲虽无书中人的急智,但参请段子中的禅意是真的,诸位若常参禅念佛,也能悟到。”
这话当真,信众纷纷道了声阿弥陀佛。心中更是觉得了然坦坦荡荡,误会都澄清,没有认下那个名声。
那位小师父说的也很在理,如果把僧人们当做瓦舍里的技艺人,便真只是很好的说话技巧罢了。
这日发生的事情被传扬开,竟成为又一趣事,还被俗讲僧们编进了故事里。传言亦真亦假,竟也成了汴梁一项经典异闻。
即便大家都知道了,不过了然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还是被影响了,就算心里清楚也不知不觉认为他参禅很牛叉。
这和云雁回在现代看到的很多例子是一样的,他们那一代,很多人都认为和珅是个矮胖贪官,纪晓岚是妙语连珠的大烟袋,长大后即便知道历史了,也难以改变映像。
还有个更贴近的例子,就是云雁回自己,他不也以为和尚都跟现代影视作品塑造的那样么。
除此之外,其实瓦舍那边遇到过一点小麻烦,因为讲经的冲击,其他说话人觉得受到了威胁,想要联合起来让瓦舍把僧人们赶出去。
瓦舍方面也很是难做,虽然最近俗讲僧火,可是说话人才是大流,名角也多,根基比和尚们要深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