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踪。三哥,今夜突袭,就全靠你了。”
路老三揉了把已然夹着花白的胡须,郑重点头。循州能否顺利攻克,关系着林先那只孤军是不是白白牺牲。他能为主将,担负重大。
隆尔逊等人来到循州城下十丈开外,勒马停步。城上的守军果然高声问道:“来者何人?”
隆尔逊摘下皮帽,从怀里取出金箭来,回道:“我是顶替赞普身边湿提拉的逊隆!伟大的赞普已率军攻克龟兹!湿提拉作战英勇,身负重伤。赞普命我前来循州报讯,快放我进去!“
城上的人带着喜色禀告了此处的主将,又遣人出城,见到果真是丛苍澜瑚特意命人去波斯铸造的三令箭之一,断不会是假的,等主将口令传来,便带了他们进城。
隆尔逊靠着自己对土蕃军队的了解,口若兰花,编织了一个极为完美的谎言。那些个人大喜,便按着他传的军令,命循州城内唯一的八千骑兵轻装出发,赶赴龟兹。
这些人以为一路到龟兹都不会遇到唐军,便走了捷径,进入葱岭的余脉中,打算穿行而过,免去绕路的辛苦。待他们全部进去,自然被埋伏在此的郎怀一举扑杀,一个活口都没留。
陶钧从战场上退出,对郎怀道:“爷,咱们这儿成了。我已命人收拢尸体,一把火烧了?”
郎怀并未下场,和明达在山上督战。她漫不经心地看着西方,道:“留两什人,明日烧了,再跟上来。”
“是!”陶钧领命而去,郎怀牵过明达的手,道:“今夜,就看三哥的了。”
丑时三刻,循州城西几处陆续起火,偏偏还有一处是堆积粮草的地方,火势燎原,让土蕃士兵措手不及,很是慌乱了一阵子。谁都没瞧到,有一支烟火缓缓升空,悄无声息。
隆尔逊安牧等人趁乱在约定好的地方汇合,两人默不作声,趁着城中还未有人觉察,摸到东门。西门火势太大,这里的守军只留下寥寥百余人,都赶去救火。安牧比划了下,三十来人立即分散开,冲向城下的守军。不多时,只听几声闷响,城上的人察觉出来,喝道:“怎么回事!”
隆尔逊大大咧咧以土蕃语回道:“瞌睡了,栽了跟头。”
城上的人骂了句懒货,疑心顿消。然而他又听得马蹄阵阵,忙趴在城墙上去看,借着星月,只见东方有无数骑兵奔腾而来,距离城下已不足五里地。他骇然大呼:“敌袭!敌袭!”
如今东门守军以他军衔最高,他一把拉过马匹上马,道:“我去禀报!”
隆尔逊将这些变化都看在眼里,装作惊慌的样子,等那人走了,才招呼大伙一起动手,打开了城门。
等城上的人觉察出不对,路老三的人马都已经磨刀霍霍地进了城。
战斗只持续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已经结束。路老三生擒了循州城主将,大多数土蕃士兵连武器都没拿,就被横冲直撞的大唐骑兵取了性命。被俘虏的土蕃士卒更有万余人,暂时被缴械羁押在城南。
不多时,郎怀所部也赶到城外。他看到路老三那铁塔般的身躯,长松口气,道:“事成!”
诸人面带喜色,终于合兵一处。明达被郎怀逼着去歇息,她自己却站在城楼上仔细观察地形,思念着接下来应当如何。
隆尔逊上了城楼,找到郎怀,将金箭交回,道:“伦铜叔叔败在你手里,土蕃输了于阗,当真是输了智计。”
郎怀接过金箭,道:“本将知你所求,但本将不能答允。”
隆尔逊面带不忍,道:“里面有些父王的旧部,若能游说成功,我愿替他们担保,咱们多些兵力,有何不可?”
郎怀蔑道:“你拿什么担保?丛苍澜瑚虽从龟兹败退,又遇林先所部,他十万大军也能留下至少一半。本将如今只有不到两万人,留给丛苍澜瑚,将来再杀我大唐士兵?”
隆尔逊私心里是有为自己培养势力的,但他也知道郎怀所言不虚,他转转眼,道:“你们汉人不总说杀降不祥么?”
郎怀嗤之以鼻,道:“本将怎么从未发觉,你如此妇人之仁?”
她不愿多言,转身走下城墙,对赶来的路老三耳语几句。路老三面上惨白,问:“阿怀?非如此不可?”
眼见郎怀默然颔首,路老三搓着手道:“战场上杀敌,我也没觉得有啥。但这可是杀降,万一传回长安,于你名声可不好。”
郎怀从鼻子里哼了一生,咬牙切齿道:“那总比功亏一篑来得强!三哥,咱们是不会守循州的,这些人留着给丛沧澜瑚救了去,将来被杀的就是咱们!”
“你也赞同弃城?那就好。”路老三挠挠乱发,又等了等,没得到郎怀松口的消息,只能叹着气离开。
万余人命呐!
连面色都不改,和郎士新当初坑人一般,果真是父子。
路老三走得远了,郎怀转过街角进入道残破的小巷,身边只跟了个竹君。她这才痛苦地闭上眼,靠着墙喃喃,不知念些什么。
竹君在两步外看着她,泪水盈眶,却知道这时候不能上去劝。
她能做的只能是这般陪伴罢了。
至诚元年八月末,平西军智取循州,俘敌万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