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虞似乎早有预料,道:“是那两个孩子的?”
明达默认,道:“舅舅洞若观火,应该知晓他们的身世。”
那俩孩子是双生子,虽然才不过两岁,已然能看出眉眼间和明达生得极像。江虞第一次得见,就心知肚明他们是李迅嫡生三子女中的那对儿双生儿。
“哎,你思虑得也对。他二人身世毕竟太敏感,早些离开长安,才是稳妥的。”江虞想了想,问道:“陛下知道么?”
明达摇摇头,道:“只有你我,阿怀和几个相关的知晓内情。外人根本不知道他二人的存在。”
“舅伯,待后军齐备,我便要去安西的,总不能带着他们?想来想去,也只有您那里我能放心。”明达算了算时日,道:“舅伯您学贯古今,也能好生教教他们。”
江虞点了下明达的鼻端,道:“行,舅伯应下了。只是此事须得好生定下,你既然存着将他们身世永远遮掩过去的打算,便不能不给他们改姓易名。好在他们还小,应当也记不住事儿。你且说说,改什么名字?”
明达拧着眉头,道:“这般麻烦啊,嗯……阿怀字明己,我又叫明达,就姓明吧。至于名字,还是舅伯来想,我才不要费这脑子。”
江虞无奈摇头,在心下细细思量许久,才道:“依我看,棠儿就不必改了。皇室礼制,她的闺名只有宗牒和亲近之人才知晓,栋儿却得改改。”
“舅伯说得在理,那改什么好?”
“不若取栎。从木,亦希望他一生康乐。”江虞越想越觉得恰当,笑着看过明达。
“明棠明栎?明棠明栎……”明达自己念叨了几句,展颜道:“就这样!”
第123章悠悠行万里(六)
上元节不痛不痒地过去,龟兹依旧牢牢扎根在敦煌的西方,固若金汤。丛苍澜瑚咬牙切齿,亲自上阵督战,也无非是多杀了几个唐军而已。
长安城的消息终于随着冰雪渐渐消融,往来迅速许多。这日郎怀处理完军务,忽而有了兴致,只带了陶钧竹君并了韦斯,打算到城外打猎。临出门却碰到那位安牧公主,她见几人的打扮就知晓他们要去行猎,这让安牧如何忍的?连忙抢过一匹马要跟。
想必月余来这位公主殿下在城里已经憋坏了,郎怀也不阻挡,一行人作寻常打扮,拿了节度使府的腰牌,从东门出发,往远处旷野林间去。
郎怀气色好上许多,也是憋坏了,任踏云奔跑,她整个人伏低在马背上,兜帽将她的脸面遮挡严实,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眸来。
这般狂奔了小半个时辰,身边已经没有一个人能跟住。郎怀洒然一笑,才直了腰杆,拉了拉缰绳。她捞起挂着的长弓,对着远处露了行迹的沙兔比划比划,忽而想起明达来。她摇摇头,放下长弓,只于旷野中信步。
过得几刻,远远听到竹君高声呼喊:“爷!别再跑了!”
郎怀索性驻了马,在原地等他们跟上。待人走近了,她才道:“我这么大人,丢不了。”
竹君上下打量见她无碍后,才道:“谁担心你丢了?就怕碰到丛苍澜瑚啊。”
安牧跟在后面,她见郎怀马背空空,不由起了小觑的心思。方才一路追赶,她仗着弓马娴熟,可是猎到不少,自己的马背上放不下,韦斯那儿还有不少是她的。
“他过不来的。”郎怀笑着答道:“我不过是许久没出来,能散散心也好。”转头看了看东方,郎怀笑道:“即然出来了,你们便痛快玩去,我就在那边儿树下等着你们,过两个时辰便回。”
说罢,郎怀纵马缓缓过去,竹君见她果真下马坐在树边,从衣领里掏出个什么把玩,才放下心来。
四个人都是久经猎场的,真放开手脚,不多时便得到许多。除了常见的沙兔沙狐,连带狼也被安牧猎到。
“方才那可三头,我追了一头,剩下两头奔着你们去,你们怎么不抓它们?”安牧好奇问起竹君,只听这位侍女道:“咱们爷是郎氏,虽不同字,但除非逼不得已,郎府上下不得伤狼族性命的。”
“哼,你们汉人讲究真是奇怪。”安牧看了眼郎怀,道:“她这么弱不禁风的样子,真是当年攻破于阗的首功么?”
竹君一脸傲然,道:“弱不禁风?你在说谁?”
安牧朝着郎怀的方向努努嘴,道:“自然是你家爷。”
这话却让竹君笑出声来,道:“公主殿下,这话若是放长安城中给御林军听到,只怕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安牧有些不太明白竹君的意思,疑惑道:“唾沫星子?你们汉人怎么喜欢这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