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能不能治,好歹咱先知道情况!”陶钧毫不退缩,道:“何况前儿小的才为姑娘把过脉,并未见异常!”
郎怀点点头,撩起袍子走上前,道:“陛下,微臣随身侍从陶钧擅岐黄之术,请陛下恩准,让他给兕子瞧瞧。”她也焦急,额头上都是汗,这时候跪在明皇身前,仍旧旧不卑不亢:“微臣知道宫中规矩,但陶钧跟着微臣从安西回来,多次救臣于生死。请陛下,恩准一试!”
明皇站起身,根本不顾太医的劝导,喝道:“陶钧是哪个?快给明达瞧瞧!”
陶钧应了声,走到明达床前,只见她脸色如同金纸,呼吸短促,瞧着是当真不好。忙跪了下来,并拢双指,按上明达的手腕。
室内静极,只有明达的呼吸声,让明皇郎怀两人揪心。
陶钧把了右手把左手,复又切回右手,隔了有一刻钟,才小心翼翼点点头,站起身来。
明皇比郎怀还急,张口便问:“如何?”
“回陛下,姑娘一是因为离绪过重,才会高热不退;二是因为,”陶钧斟酌了下,压低了声音,道:“有人用花粉引了姑娘的病根,才会这般来势汹汹难以招架。”
“如今小的只有办法保住姑娘五天,陛下,快些去寻张天师罢!”陶钧到底是安西经过杀伐的,话语间果断非凡。
明皇来不及去想陶钧的言下之意——明达是被人害了。他只忙着点头,道:“如此,便都交给你。来人,八百里加急,去寻张天师!”
卢有邻立即出去传达口谕,郎怀看屋内乱做一团,便自作主张,让太医们都出去,只留下两个帮忙就可以。方才陶钧的话清清楚楚——是有人加害明达。
郎怀眯着眼睛看着床上的女子,脑子里飞快去想,如今不是抓人的时候,得先护她周全才是正理。略思片刻,郎怀便有了主意。她唤了璃儿,低声道:“你去我府上,只管找竹君兰君,让她们收拾下东西,都过来照顾兕子。”
“都尉,这是……”璃儿有些不安,莫非郎怀是嫌弃自己没照料好明达?郎怀怎么不知道她的心思,解释道:“这儿的大丫头,也就你堪用。可你看看,如今你一人,哪里忙得过来?只管去叫她们便是。”
璃儿似懂非懂,但还是跑着去沐公府里去了。
陶钧此时要了一套金针,正在明达脖颈间施针针灸。好在他本就是宦官,不用像男子一般避讳。郎怀低声和明皇说了两句,明皇看了看她,道:“由你做主。只是希望运气得好,能寻到张天师才是正理。”
郎怀走出永安殿,看着远处正缓缓下沉的夕阳,她是信任陶钧的,但此刻心内如焚,不可言喻。张涪陵行踪不定,大唐版图这般大,又是哪里能轻易寻到的?
陶钧针灸结束,又诊了脉,才开了药方。太医们一看,觉得可行,便按方抓药。这时兰君已经到了,跟着太医去熬药,临去前道:“竹君今日跟着尚姑娘出门了,我吩咐人留了口讯,爷尽管放心。”
郎怀点头,低声道:“兕子的药,非得你亲手去做,明白么?”
人多口杂,郎怀到底不能说出实情,兰君玲珑剔透,顿时明白郎怀叫她们来的用意,眨了眨眼,赶忙去了。
等药被灌下去,过得片刻,明达总算醒转过来。
“明达!”明皇老泪纵横,凑上前,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明达双目红肿,哑着嗓子道:“爹爹。”
“没事,爹爹在你身边,别怕。”明皇执了她的手,低声道:“爹爹在呢,别怕。”郎怀站在明皇身后,只觉鼻下一酸,几乎要掉下泪来。只好忙转过身,掩饰般抽抽鼻子。
“爹,好疼。”明达挣扎半天,才说出这两个字来,明皇只得柔声安慰:“待会儿就不疼了,乖。”
“怀哥哥。”明达缓缓转过头,看着郎怀,却终究没说出什么话来。
“兕子。”郎怀不由得蹲在她床头,柔声道:“我就在这儿,你累了就睡会儿。到时间了,怀哥哥叫醒你吃药。”
过了良久,明达才低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嗯。”她终究身子太虚,闭眼睡着了。
郎怀看了看明皇,只得硬着头皮,道:“陛下,去外间歇歇吧。微臣已经要府上有经验的大丫头过来,帮着璃儿服侍她,您宽心。”
明皇叹着气将女儿的小手放回床上,在明达脸上轻轻抚过,才站起身。坐得久了,难免踉跄,卢有邻忙搀了一把,微微叹道:“陛下,还得爱惜自己啊。”
里面璃儿为主,兰君竹君伺候着,郎怀叮嘱了兰君务必小心,才出了卧室。明皇在厅上坐着,神色间俱是无奈和心痛,连带着卢有邻也一般神色。
“这般太医,都是些废物。”明皇心口怒盛,不由骂道:“朕的明达,不会死!”
“姑娘有皇后在天庇佑,定能无恙。”卢有邻说罢,却不得不转了口气,道:“若姑娘真有不幸,陛下也该惜己,好让姑娘莫要牵挂才是。”
这般劝勉着,明皇才看到郎怀,挥挥手让她过来,道:“你们还未成婚,明达这次只怕……”做父亲的,终究没舍得说出凶多吉少四个字,沉默良久,才续道:“朕准你另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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