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叹了一下,说道:“以前在娘子军中,大家一样打打杀杀,出生入死,心里却从不觉得憋屈难受,从离开主帅以后,我们这些人,就没再顺心过。”
“为什么?”
“二公子不会爱惜我们这些人的,我们与他来说就是冲锋陷阵的卒子,他只要立功,更本不会在意我们这些人有没有损伤,前些天还跟马将军说起,马将军甚是黯然,只说二公子急功求进,劝他他也听不进去。”
陈默听着也不禁黯然起来,又听穆清说道:“主帅在时,每每用兵,不止求胜,还要求稳,她说用兵之道,不止在于输赢,还在于如何尽可能保存自己的势力,自己的人马,能少损一个便是一个,二公子可全然不管这个,他只要赢,只要建功,就像这次我们深入敌后刺杀薛举,我一开始就觉得此事蹊跷,几次进言此举不可行,无奈二公子执意如此,军命不可违,我们只好下手,还就是薛举设的圈套,这次若不是薛举起了爱才之心,下令一定要活捉我们,我们那里可能没有损伤?”
“主帅只因比他多一分仁心,用兵之道比他高了许多,军中上下齐心,从不言败,也从未败过,若是主帅还能回来就好了。”
李秀宁就因为多了这么一份仁心,用兵之时必然要考虑的更加周全,必然更要费尽心思出奇谋,行奇计,兵法韬略学的再精也只是技巧,真真取胜之处到底还在于人心,这才是一种大智慧。
穆清说着,不禁捂着胸口咳起来,陈默急忙道:“别说太多了,你现在这伤不能拖,但是我们现在还在薛举的地盘上,若是归队,此去关卡重重,路途颇远,我们许多人又都受了伤,要想逃出薛举的势力范围,难如登天,我想不若一直往前走,直直穿出去,出了麦积山,再走两百多里,便到李建成军中了,安全了再送信回去就是。”
穆清想了想,点头道:“也好,这次若能逃出生天,真是造化了。”
她们仅从天水城逃出来,便历尽艰险了,前面路上必然还有无数艰险。她们这群人,从一开始建女兵营初,互相磕磕绊绊,吵吵闹闹,到现在同为一体,至今现在没有少一个人,都是因为大家互相扶持,互相照顾,同进同退,无数次的出生入死,让她们建立了比亲姐妹还亲的关系,那是生死相依。
现在她们又面对着一个坎,前路上的艰难险阻大家心里都清楚,但是没人退缩,眼看太阳渐斜,陈默道:“该上路了。”穆清伸出手,说道:“一个都不能少。”
几十只手放在一起:“一个都不能少。”
城头上,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旌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李字。
旗下一个人站在城头向远处眺望,说道:“情报准么,薛举大军怎会突然出现在这边?”身边一名士兵道:“探子报得很清楚,不会有错,只是这支兵马来得蹊跷,不像是攻城。”
“我就说,薛举正和李二交战,哪有余力攻打我们?,叫探子再探!”
许久之后,探子再报:“禀将军,那支人马似是追杀另一队人而来,现在已到城下几十里处!”
“将军你看。”一个士兵突然直指远处叫了起来。
极目远望,远处出现几十骑人马,那几十骑人马向这边疾奔而来,仔细看去,这几十人竟全是女子。
这些人正是从薛举那边逃出来的陈默和女兵们,历尽艰险终于逃了出来,后面追兵穷却追不舍,眼看已到磨山城下,都不由振作起来,快马加鞭,向这边疾奔而来。
到了城下,陈默掏出一块腰牌,对城上的人大声叫道:“陕军督帅府军师陈默,遭敌军追杀,快给我们打开城门。”
城头上却探出一张面孔,向下面看了一阵,忽然冷笑起来,冷笑着转身走了。陈默认出来,那人是雷永吉,她忽然觉得心头一凉,大声喊道:“快打开城门。”
城头上一个小兵却探头叫道:“我们将军传令,为防敌人诡计,不许开城门,违令者斩!”
陈默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雷永吉这是公报私仇,他绝对是还记着,被陈默戏弄的那次仇。她不甘心的又叫道:“我有腰牌再次,你们可看清楚了?我们是被敌军追杀至此,快快开门。”
身后,薛举的兵马已经追了上来,城上的人却独充耳不闻。陈默突觉得耳后风响,急忙侧头一躲,一支箭从她颈便射了过去,后面的大军已经追了上来。
陈默急道:“快开城门!”
城门依旧没有打开,大军却已经追到,穆清怒吼一声,策马回身杀了过去,女兵营几十人陷入了大军的包围中,陈默眼看情势危急,也拔剑杀了过去,凌厉的剑光带着愤怒将一名敌军斩在了马下。
陈默再一次仰头叫道:“告诉你们将军,开门让我们进去,我陈默愿意拿人头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