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人,大有你不戒烟我就不跟你玩的架势。
接着,她用小指把书架上的双面胶勾下来,撕一小块,粘到纸的背面,然后跑回休息室,贴到了钟倾茗的酒柜上,再一想,还不满足,又在“戒烟”的烟字后边添了三个大大的感叹号。这一添上去,倒是显得不伦不类了,不过,尚菏瑹很满意。
在休息室逛游够了,尚菏瑹又想出去看看,可是,她又怕一旦出去会碰到地头蛇,她踢掉鞋子,倚着床头,半躺在床上,十根手指头跟弹钢琴似的弹着肚皮,开始纠结,地头蛇现在是干吗的?怎么还来钟倾茗的公司?不行,等钟倾茗回来得问问她,这个世界可真小!唉!小的要人命!钟倾茗……要是钟倾茗知道我当年的举动,要是她知道我原来是那么三观不大正的一个人,会不会对我有什么看法?哼!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她要敢有什么看法,贫尼立刻拍屁股走人!谁舍不得谁呢!烦人!貌似我挺舍不得她……啊!患得患失的,这就是恋爱吗?恋爱……尚菏瑹猛地坐直了上半身,俩眼无焦距的瞪了一会儿空气,盘起俩腿,数了一阵脚趾头,又软乎乎的摔到了床上,好像,大概,据说,这就是恋爱,呕!老尼,恋、爱、了!真恐怖!
尚菏瑹左纠结完了右思考,右思考完了左纠结,纠结费心,思考费脑,费心费脑的后果,就是她纠结够了,思考困了,俩眼一闭,挺尸睡了。
钟倾茗跟客户谈完回来以后,一看办公室,尚菏瑹没在,二看休息室,门敞开着,她笑一笑,走了进去。
第一眼,钟倾茗看到了睡着的尚菏瑹,第二眼,钟倾茗看到了酒柜上贴着的“戒烟”,她往木雕旁边一扫,烟没了,再扭头一瞧,已经被四分五裂的香烟正在纸篓里歪七扭八的躺着,忽地,她有了一种叫做感动的情绪,紧跟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覆上了她的双眸,因为尚菏瑹是第一个让她戒烟的。
母亲知道她会吸烟,任远知道她会吸烟,她交往过的两个女友也都知道她会吸烟,但从没有过一个人让她戒烟,母亲不说,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内心的孤寂,偶尔的,需要借烟来发泄,其他人不说,是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乎,他们会觉得偶尔吸一支烟并没什么大不了。
她是女人,有时,女人需要强势专横的关爱,而不是听之任之的博爱。每个人或多或少的都会有点征服欲,每个有征服欲的人,或多或少的也都会有点被征服欲。强者爱上弱者,多是小说里的情节,生活中,多是强者和强者结盟,弱者和弱者联邦,这里的强和弱,有外在物质的强弱,更有内在精神的强弱——后者更重要一些,毕竟,只有精神强大了,才有可能创造强大的物质。
当强势碰到强势,当强势爱上强势,她会心甘情愿的被征服。钟倾茗本身就是一个比较强势的人,往往认准了一件事,就会雷厉风行。强势的她,喜欢尚菏瑹在生活的细节上,对她表现出的强势,就像尚菏瑹往她手里塞东西一样,不管你喜欢与否,只要我看你需要了,我就要塞给你;就像尚菏瑹为她捏肩捶背一样,不管你喜欢与否,只要我看你累了,我就要为你按摩。同样的,我让你戒烟,不管你喜欢与否,我都要说出来——这是一份心意,也是一份爱意。
钟倾茗沉默了,母亲对自己的爱,多是包容,她那带着歉意的包容,让自己一再的想逃离。翁真对自己的爱,多是占有,她那带着目的的占有,让自己一再的想抓狂。唯有尚菏瑹对自己的爱,是自然流露的,是质朴实用的,也是在只隐含在生活细节中的,她或许并不知道这就是爱,但她的一举一动中,却是充满了爱。
钟倾茗爱极了这样的爱,强势而不尖锐,琐碎而又柔和,她就像田里的小麦,没有牡丹的雍容,没有莲花的高洁,却是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主食。
小事,大爱。爱,无处不在,可曾有心。
钟倾茗的心被填的满满的,沉甸甸的,那是她甘愿承担的重量。
她低下头去,在尚菏瑹微张的粉唇上轻轻印下一吻,帮她盖好薄被,关上了休息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