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明明笑得十分沉稳,却故意嘟了嘴道:“近来有些腰酸背胀,连马也骑不动,不知是不是前几日登高登的。”
武后笑道:“那么些人同去,个个都好好的,独你一个多事!”一面说,却将她召到近前,细声安抚,又吩咐一名好推拿的女史晚上去“替长乐公主看看”。诸武中人,无分远近,个个都如亲兄弟姊妹般温言问候,极尽关怀,韦欢隔得虽近,却不得与太平交谈,只能规规矩矩在一旁侍立,一面心不在焉地看独孤绍、崔明德带着几个女娘与武承嗣比过三场,将那一群男人打得一溃千里,一面留意太平,偶见她有起身之意,便忙要跟出去,这小娘却从头至尾都只靠在武后身边,连一次更衣都不曾有。
天渐渐地黑了,毬场上的人一个一个地回来、更衣、拜见,武后意兴甚浓,胜者大加赏赐之外,又命在万寿殿赐宴——打球之后宴饮为乐,本是宫中常例,然而今日这宴乐为的却不是打球,这点武后知道,诸武知道,韦欢知道,太平…想必也知道。
可她还如不知道一般,笑着拥了武后过去,母女两还特地把臂而行,仿佛不如此,无以昭显天家亲情。
韦欢渐渐生出几丝烦躁,跟在后面,轻轻叫了一句“太平”。那人回了头,装作不明所以地看她,韦欢愈躁郁起来,蹙眉道:“天将黑了,你仔细些扶着阿家,看清前路。”
有人阴阳怪气地道:“有金莲灯在前,王妃多虑了。”
韦欢不理她,只是定定地盯着太平,太平对她露齿一笑:“阿嫂放心。”扶着武后走了几步,忽地又回头,对她再笑了一笑:“我们这里看得清,倒是阿嫂在后面要当心,人多,走得乱,别挤着。”
她的目光出奇地温柔沉静,再不像是那个半大的孩子,韦欢心中一沉,忽然有些明白她要做什么了,一步上前,又要叫她,手却被谁拽住,猛然回头,只见崔明德对着自己轻轻地摇了摇头。
“天黑了,王妃当心。”崔明德的声音还是淡淡的,面上却难掩忧虑,韦欢死死盯住她,落后几步,沉声道:“你打算做什么?”
崔明德不答,只是松开韦欢的手,紧紧跟在随扈的队伍中,沉默向前。
独孤绍跟在她身后,看看她,又看看在原地怔忡而立的韦欢,也来扶了韦欢一把:“韦…王妃,快走罢。”看女官们都已走在前面,又凑过来道:“我不知她们要做什么,不过崔二一向有计较,李二也不是莽撞的人。你…不要留在后面,徒惹人生疑。”
韦欢漠然地看她一眼,握手成拳,快步跟了上去。
不出所料,宴饮极尽家人之欢,到最乐处,则不知是谁,提起了婚姻之事。武家大郎承嗣,回京数载,尚未婚配,被人起哄说及要怎样的新妇,便提了酒杯起身,直勾勾地盯着太平,轻轻笑道:“愿如表妹这般就好。”
武后醉醺醺地笑起来,召太平到近前,指着武承嗣笑道:“你表兄愿娶新妇如你,你呢?可愿嫁否?”
太平对武后一笑,笑容既甜且柔:“不愿。”
韦欢攫起酒杯,将一杯烈酒猛地灌进喉中。
作者有话要说:则天:为什么朕总教出这么些熊孩子…
婉儿:因为上梁不正。
则天:……
婉儿,卒,死因:没有成为一根正直的“上梁”
by今天回家晚了所以明天再补双更的允。
第262章抗命
阿欢甚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母亲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因在众人之前,并未出声。
我怕母亲追究,忙扯了她的袖子道:“阿娘留心看路。”
母亲笑了起来,一手抚了我,一手压在武承嗣手上,慢慢进了殿中。
说是尽家人之乐,所有人也都装出和乐融融的模样,曲尽奉承,其实尊卑高低在暗地里早已厘定分野,武承嗣与我在母亲最近处,武三思兄弟远之,武氏远亲又远之。阿欢身为李氏长媳,反倒坐在了亲属最末,与女官们的席面相接,自我这里望去,几乎看不见她的脸。
这倒也好,我都看不见,母亲也一定看不见,于她反倒是好事。
我笑着看向母亲,明明要做的事那样凶险,心中却无任何忐忑,而今的我,好像整个人被分成了两个,身子一板一眼地应着那些故事,神魂却似整个飘了出来,在一旁淡漠旁观。偶然与崔明德的眼神相遇,见她到底是露出些许担忧的神色,便用身子向她一笑,她亦对我一笑,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见独孤绍贪御酒的甘冽,一杯接着一杯地在喝,便将手指在桌上轻轻一敲,独孤绍嘿嘿一笑,乖乖将酒杯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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