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宫中惯用的气毬,你若喜欢就拿去,我再叫她们拿十个给你。”
我笑:“我一个人,只要这一个就好。”嬉闹够了,对阿欢使个眼色,阿欢会意,便说要与我打双陆,扯着我在榻上对坐着,只留七七一个在内间侍奉,边甩骰子时,已边将近日之事拣紧要的与我说了几件,我亦曲身向前,告诉她今日奏对,阿欢对母亲命我看奏疏之事不置可否,只听见医官会诊之事时露出些许不悦,口中却道:“算来倒也是时候请人替你看看了。”
我不解道:“每十日都有奉御来替我诊视,从未间断,何须特地再诊断一遍?”
她看我一眼,两指夹住一子,缓缓落下,封住我的去路:“事关你的性命,当然要医官会诊,确知无碍,才能许你和驸马…生子。”
我一口清茶几乎喷出来:“阿欢不要吓我,我…我怎么可能生孩子?”
她目光微垂,直直落在棋子上:“为人父母之心,自然是希望子女子嗣繁衍,血脉昌盛,尤其你这独生之女,帝家贵胄,若是最终没个香火,而让妾生之子继承了驸马爵位,阿家怎能安心?”
我算是明白她昨夜为何怪怪的了,多半是人在宫中,早听到了什么风声,这会儿又在自怨自艾,胡乱吃起飞醋,忙扯着她的袖子道:“阿娘再怎么管,也不能管到我和郑博房中,你放心,我对你一心一意,绝不会和他发生什么的。”
阿欢叹了口气,缓缓将我的手扯开:“其实就算你要与他发生些什么,我也不怪你。当初我便说过,哪怕你有了驸马,诞育子女,只要心中还有我,我便已知足。以长远看,你若果能生下子嗣,自然是比无子要来得好许多。”
不知为何,我竟有些生气:“阿欢觉得两人已发誓在一起,其中一人却又和别人勾勾搭搭,甚至还生下子女,这是正当事?”
她淡淡道:“然而郑博是你的丈夫。”
我瞪着她:“李睿也是你的丈夫,若他要和你生孩子,你也要生么?”
她没想到我直呼了李睿的名字,抬头看我:“二郎有许多姬妾,无论和谁生出来的,都是他的孩子。驸马…若是非你所生之子,与阿家又有何干?”
我盯着她不放:“若是万一呢,万一李睿一定要和你生孩子,你待如何?”
她低了头,过了好一会,才道:“我记得你曾说过,哪怕我不是处子身,哪怕我生过许多孩子,你也一样喜欢我。”
我忍了几道,才没让自己吼出来:“若是你遇见我之前,发生了那些事…我自然不介意。可是…我们已在一起。”
她道:“世事总难两全。”牵住我的手,对我微笑:“不过你放心,二郎一向不喜欢我,不会想让我替他生孩子的。若是你么…我不介意你与驸马诞育子嗣,只不过你的身子,总要多加调养,确认无疑才好,再说,也不是让你今年就生,只是早作预备罢了。阿家唯你一女,特所钟念,绝不会拿你的性命冒险,你放心。”
她笑得很假。我知道她心里一定不好受。可我不明白,她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哪怕她哭着闹着要我疏远驸马也好,哪怕她设计陷害郑博也好,都不会让我这样难受。
可她偏偏要说这样的话,伤人又伤己。
我将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心中有无限的怒火,却不能明白地发出来。沉默了许久,才丢开棋子,一步下了榻:“我还有事,改日来寻阿嫂。”头也不回地走到门口,听见她在叫我,站住脚,心里还期盼她能收回方才的话,却只听她道:“答应你的物件,明日就送过去。”
我不肯看她,低声道一句“有劳阿嫂”便匆匆踏出门外。
大步奔回自己的住处,独自一人时,才敢让眼泪大串大串地滑落,心中思绪纷乱,似有无限说不出的哀愁,然而头脑却异常地清楚。
我不想生孩子。无论有阿欢,还是没有阿欢,我都不想和郑博,或是任何一个男人生孩子。
我的人生中虽有许多事不能自主,但这些事总会越来越少的。
总有一天,我只是我,不是大唐的公主,不是皇帝的女儿或者姊妹。礼法不能摆布我,母亲不能摆布我,李睿不能摆布我,甚至我的阿欢,也不能完完全全地摆布我。
作者有话要说:目测我的更新将长期处于晚上…_(:∠)_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