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径自率了四百余人演练。
这四百人分为两队,一队白衣,约有百人,一队青衣,约有三倍之数,两队各执竹刀木盾拼杀,白衣人少,显然不及。
母亲便在辇上问:“为何一边人少,一边人多?”
独孤绍道:“一队选骑,一队正骑。”
母亲道:“我知是选骑与正骑,只是为何不让两方人数相当的比试?”
独孤绍微微自矜地一笑,道:“正骑百人,对选骑三百足矣。”
母亲看她自负,便不再问。
步辇经过场地,白衣倒还好,青衣中好些人早早地便转头看这边,我们近前时便弃刀丢盾,或婷婷袅袅,或慌慌张张地拜下去,口称“太后、公主”,母亲吩咐“继续演练”时亦不敢马上起身,带得白衣的那方也只能收了刀,齐齐下拜,等辇驾过去,所有人方款段而起,再进退时青衣这方便士气高涨,纷纷拿出好勇斗狠的劲头,奋力拼刺,虽用的是木刀,却也砍得杀气凛凛,白衣遭此败局,亦不气馁,勉励维持,并不懈怠。
母亲与我见众人奋力拼搏,都看得津津有味,母亲凭墙与我指点了几句,见所指之处宫人更自用命,便笑了起来,转头向独孤绍道:“我看选骑们也不比正骑差。”
独孤绍却紧蹙眉头,不好问母亲,就拱手来问我:“公主以为,怎样的兵,才算是好兵?”
我道:“看她们拼刀厮杀,十分奋勇,该算是好兵了。”
独孤绍摇头道:“她们厮杀,不是为了尽忠报国,而是因太后与公主在此,竞相要争出风头,只是逞一时之勇,其实不听军令,一旦摇旗变阵,败局即露。”
母亲向下看了一眼,道:“不至于此罢。”
独孤绍本带着一个令兵随我们上了城楼,此刻便对那令兵一努嘴,那人挥舞旗帜,让城楼下变换队形,却见楼下穿白衣的正骑立刻便分三队立住,虽少有几人动作不及,总是大差不差,青衣里却是有砍得兴起、对方停了还在追击的,有骤然停手、结果自己手忙脚乱的,有匆匆跟着旗帜变了阵、发现身边人都没变、扭头寻人问话的…如此种种,顷刻间便被白衣队冲得七零八落,三百余人被百人打败,极是狼狈。
母亲看了独孤绍一眼,淡淡道:“你大费周章地会演,就是为了让别人看选骑们的笑话?”
母亲不高兴。我听得出来。木兰骑是母亲亲设,既有御前露面的尊荣,又有另增俸料的好处,能选进来的,在宫中多少都有些门路,不是托了母亲身边的人,便是托了殿中、内侍两省,此事连我都知道,母亲必然深知。这些人在别人,尤其还是守城楼的兵士之前丢人,母亲心生不悦也是自然的。
不说母亲,连我如今都有些不高兴——母亲是临时起意要来看,我却是被独孤绍邀过去的,本以为是看一群美艳利落的宫人表演些行军、舞刀、射箭之类的阵仗,好似前世里的阅兵一样展示为主,谁知独孤绍却折腾了这么一出,要说她不是故意,我才不信。
可是独孤绍虽然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并非一意莽撞之人,特地在母亲和我面前演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呃上一章有bug,太平拟的不是幸东都,而是改元开恩科,白天会改。
第193章午后
城楼上忽然起了风,肃杀秋风吹过城墙,吹得从人们个个噤若寒蝉。
母亲以毫不掩饰的怒意——在宰相们面前,她还需要收敛脾气,但在宫中她已是绝对的主宰——瞪视着独孤绍,独孤绍仿佛没看见她的脸色,半跪在地,拱手昂头,朗声道:“木兰骑初设时,一切兵员,皆由妾亲自选拔,平日演练,俱按妾所授之法,虽不算令行禁止,却也是军令分明、动静有度,之后太后命殿中拨人,渐渐地便有人缘宫中曹属请托,拨到木兰骑中,这些人皆出自宫中贵人门下,平日不听训导,随军演练不至,却想法设法要御前献舞、对仗,扰乱军中,军令不行。妾不得已,只能将她们分入选骑,供应如木兰骑之例,约束却在木兰骑之外。”
母亲嗤笑道:“那是你自己治军无能,倘若你能学吴起、伍胥,依法治军,何愁麾下不从?”
独孤绍定定看她:“妾曾将木兰骑中违纪者二十七人拿下,欲行军法,然而团娘子持太后手令来救,妾不敢违抗太后之令,只能从宽处置。”
我觉得独孤绍多半是追求崔明德不成,得了失心疯了——团儿上午不在,午后却进了宫,这时正在一旁侍立,如今她三五日便得一道赏赐,又准自由出入宫门、宫中乘舆,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连我都要让着她,独孤绍这厮就这样当面得罪她,不是得了失心疯,又是什么?
我忙忙地退后一步,从母亲身后向独孤绍使眼色,这小娘也不知到底是看到还是没看到,偏只管做出耿直的模样,直直跪着,正正向母亲一礼,镇重道:“妾请太后,将木兰骑人去宫籍、入军属,准妾独知木兰骑校尉,麾下犯错,得以军令行事,殿中、内侍二省皆不得干涉,若能如此,不出一年,妾必为太后练出一支不逊于金吾卫的娘子精兵。”
独孤绍说话时,团儿便已对她怒目相视,一等她话说完,便唤一句“陛下”,一步跪出来,急切道:“那些都是妾这里的人…”
母亲看了团儿一眼,团儿到底不甘心,爬在地上,楚楚可怜地道:“陛下当初说要赏赐她们,妾才将她们选入木兰骑,独孤娘子若不要她们,趁早不说,要了她们,又要打杀,不知是什么意思?她们都是为陛下办过事的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落得这样下场,难免让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