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韦欢低声道:“也不怎么困倦,就在这里坐着还凉爽些。”见我要问她,忙压着我手道:“我那里冰够用,灯烛也够了,只是总不如这里宽敞。二娘安心去写赋罢,上官才人还等着呢。”
我道:“你不要走,等我出来,有话同你说。”走进书房,见婉儿还站着,忙道:“上官师傅怎么不坐?”又张罗人端茶。
婉儿道:“妾不过佐公主背了几日书,当不得‘师傅’二字,公主日后不要再用这两个字了。”
我笑道:“上官师傅教了我这些时候,如今还教我典籍,怎么不是师傅?自发蒙时人背的便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而今不得执弟子礼,只能口头上唤一句‘师傅’,我还嫌简薄了呢,望上官师傅不要过于自谦。”既说了这话,越发恭敬,等茶上来时便从宫人手里接过,亲手奉给婉儿,她推辞几次不得,只好接了,我看着她喝了一口,又伸手去接茶碗,婉儿先我一步起身,将茶碗摆在几上,我把左右宫人都打发走,站在婉儿身边,笑眯眯地看她:“上官师傅觉得此茶如何?”
婉儿偏头看了茶碗一眼,一低头回道:“极好。”
我道:“这是湖州紫笋,阿娘曾夸过的茶。上官师傅喜欢,我就叫人给师傅送一片去。”
婉儿看我道:“陛下既命妾来,便是供公主差遣的,公主有话不妨直说。”
我笑道:“既是阿娘的差遣,那阿娘让上官师傅做什么,我就跟着上官师傅做什么,阿娘让上官师傅说什么,我也只听什么。”
婉儿此时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道:“若是这样,那公主便快些写封禅赋罢。”
我挑眉看她:“只是写赋么?”
婉儿对我一笑,道:“方才陛下除了吩咐写赋,还有什么?”
我将母亲的话一回想,迟疑地道:“吴王?”
婉儿淡笑不答,我凑到近前悄声问:“师傅告诉我,四哥朝觐之事,是阿娘的主意,还是阿耶的主意?”
婉儿道:“陛下与圣人本是一体,陛下之心,便是圣人之心。”
我道:“那就是阿娘的意思——既是阿娘特地嘱咐,我们一定好好和四哥来往,是这意思吗?”
婉儿道:“想来天下父母之心,总是希望儿女和睦的。”
我再追问时,她却闭了口,一个字也不肯多谈。我想母亲既吩咐她来,该说的她自然会和我说,便不再追问,只绞尽脑汁地去作赋。
好在婉儿捉刀之事是母亲亲口御承,因此我写时她一直便站在旁边指点,我只照着她说的改动字句,不多时将一篇写完,婉儿看过点头,才恭恭敬敬地送她出去。
韦欢一直候在外面,婉儿告辞时不住拿眼看我,我等人走了问她:“怎么了?”
韦欢见身边无人,早嗔恼道:“平时天后跟前个个人来你都送礼,怎么上官才人来了倒不送了?”
我一怔:“她这样的人物…也会收金银俗物么?”
韦欢道:“你怎知她是怎样的人物?又怎知她不收金银俗物?”
我经她一点,才想起自己果然是太先入为主,父母身边重要的执事,我惯例都常送礼,对婉儿却鲜有馈赠,虽然她未必在乎这些东西,然而外人看来,难免是厚此薄彼,讪讪道:“我方才说送她一片茶,不然你看看,再加些什么,一道儿送去?”
韦欢立刻道:“那就拿紫笋。再将库里的好料子选几匹送去。”
我还问:“这些布帛锦绣一搬过去,人人都看见了,似是不大好?”
韦欢道:“你偷偷摸摸送的东西,难道就没人看见么?再说,你平日口口声声师傅师傅地唤着,陛下还特地派她来替你写赋…”
我道:“不是替我写,是指点我写…”被韦欢白了一眼,摸了摸鼻子,小声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韦欢没好气地道:“不然就选十匹上好的孔雀罗,送到郑娘子那里,只说是你谢上官才人的束脩。”说着忽然蹙了眉,急急从怀里袖出一张纸看。我也伸头去看,但见上面以小楷密密麻麻地写了宫中诸执事的姓名、生辰及节庆等日子,不由好奇道:“你从哪弄来这个?我从没见过。”
她白我:“这些事你问都不曾问过,怎么会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