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姓韦的有意思。”
我看着他,果然他不用我催,就开始自动介绍:“你看这里,大多数人都是向前直冲,她却偏偏要向右绕,你看这边她假作向右,其实又忽然闪身向左,诶,这个好!”
大家又发出一阵鼓噪,这声音只稍逊于刚才独孤绍翻跃的时候,我分心去看的时候,只瞄见韦家小娘利落地换了个手,倒勾着侧过去,手腕一翻一提,球又被轻轻松松地送到崔明德手里。
“假动作。”我想了半天,只能以这个词形容。李睿一拍我肩膀:“这个词好!”他亲热地搂着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看。
我见他看得入神,难得地起了好奇心,推推他问:“六郎,这人有那么厉害么?你一贯不是盯着好颜色的人看么?”
李睿不满地瞥我一眼:“我岂是那么浅薄的人!球场之上,只看球技,不论美人!”
“看,崔明德的衣裳开了!”
李睿的眼睛马上溜过去,然后气哼哼地看我:“你诈我!”
“你不是只关心球技么?不是讨厌崔家小娘子么?”
“我那是…怕她有伤风化!”
切。我以眼光表达了自己的鄙视。所谓叶公好龙,李公子好马球,诚哉斯言。
李公子雉奴没法和我掐,只好咬牙切齿地继续去看球,他的眼光一会溜到独孤绍身上,一会溜到韦家小娘子身上,到最后居然是关注那姓韦的姑娘居多。
我留意到他的反应,也对那人好奇起来,推推李睿:“不就是几个假动作么?我瞧她也没独孤绍打得好呀,你怎地倒转性了?”
“你懂什么?”李睿给我解释:“你瞧她那一处本可以自己击球的,却偏偏还是传给崔明德,再看崔明德接到以后,她便马上换了位置,补在后面,不但防了别人,连自己本队的人都防得滴水不漏,这么好的技艺,整个场上却一个球也没进,这不是怪么?”
“……大约是想讨好崔明德罢。”
“讨好她有什么用?”李睿瞪大眼,十分不明白。
“就跟你打马球的时候,侍卫们会让着你一样啊,你是代王嘛。”
李睿歪着头,露出了沉思的神色。
虽然十五岁在现在这个年纪几乎已经算得上是成人了,但是身为幼子的李睿显然是不如旁人成熟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居然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道:“兕子,这样太没意思了。”
我说:“是啊,所以我就不喜欢看马球,看来看去,反正不是太子哥哥,就是你赢,剩下的总之是按官职排的。”
李睿看着我摇头:“不,我是说,你自己不会打马球,就贬低我的马球技艺,这样太没意思了。”
…大哥我们还能愉快地对话吗?…
虽然李睿坚决不肯承认他每次打球都能赢都是因为被人放了水,但是接下来的比赛,他却也少了很多兴趣。侍卫们又急着催我们回宫,于是不等散场我们就提前走了。
回到宫中,就看见春桃含羞带怯地过来唤我们:“六郎、二娘,圣人传见。”
唐代称呼皇帝为圣人,然而到了我们的母亲手里,她和父亲并称‘二圣’,因此母亲宫中的宫女也常常唤她作‘圣人’,就这点来看,母亲还是很像武则天的。
我和李睿面面相觑,看一眼彼此的服装,李睿马上换成笑脸,道:“娘子等等,我们换了衣裳就去。”
春桃听他叫得生分,眼睛一挑,焕发出无数种风情,李睿假作不见,拉着我匆匆忙忙过去,换了一身常服,再去母亲的立政殿,途中春桃一直向李睿抛媚眼,李睿不知是尴尬还是什么,有意无意地闪到我身边,还不住地对我使眼色。
我笑嘻嘻拉过春桃,向她手里塞进一把铜钱,问她:“阿娘叫我们去作甚?”
春桃看一眼李睿,李睿把头转过去,她便幽幽一叹,低声道:“六郎已经十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