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巳早春的某天,一本散发着墨香的运河(2013年第2期)飘至我的案头。瞟一眼发表的散文拙作做一个幸福的人,便信手将杂志翻阅起来。一篇题为五桂河的小说,深深拽住了我的目光,我顾不得手中的活儿,一气将小说读完。我被作者优美老辣的语言所折服,被小说营造的那种肃静幽雅的氛围所诱惑,被故事传递出的那种如泣如诉、真爱至诚的信息所打动
如今已是盛夏时节,几个月来,那条从大崎山里流出的五桂河,还一个劲地在我脑际哗哗流淌,在五桂河畔生活的石匠,还有那个最后不知去向的外地女人的身影,还在我眼前晃来晃去,那个为没有结果而痴痴坚守了几十年、况且还要继续坚守下去的石匠,仍揪得我心痛难耐,甚至还不由自主地为他泪流满面。
长年习文写字、年逾不惑的我,按说识书不谓不多,情感之门也不会轻易打开更不会轻易洒泪,但令我始料不及的,这篇仅七千余字的小说五桂河,却搅得我如此“心神不宁”我不得不静下心来重新审视她。
小说的情节很简单,这天,被五桂河环抱着的石头村来了一个外地的单身女,石头村也住着一个来自外地的光棍汉石匠。俩人临河而居,隔河相望,大家相安无事,各自过着石头般沉寂的日子。容颜若雪、美若天人的外地女的到来,惹得石头村那些娶了“天生山鸡相,粗黑的皮肤焦黄的发,胸脯都挂着张烙饼似地”女人做媳妇的男人不安分了。果不其然,那夜一好色之徒偷偷侵入了外地女的领地,幸亏石匠及时赶到外地女才免遭淫手。五桂河仍昼夜奔流,荡去的是陌生、冷漠和无助,冲来的是关爱、牵挂和温暖。五桂河仍从他们的住所中间流过,但爱的暖流却把两颗孤独的心交融在一起。日子像五桂河的水一样流逝,大家仍过着平淡的日子。日子虽是平淡,但石匠、外地女却过得有滋有味,因为有爱的支撑。他们从心底牵挂着对方,无怨无悔地彼此温暖着、关心着,都把为对方做事看作自己最大快乐和幸福。石匠为让他心爱的女人过得安生,上山砍来木料做了厚重的门,修缮好漏雨的屋顶,重整了破旧的窗。为她过河方便,依照她的步符在河中垒起一排石墩儿,为她不被骚扰受欺,石匠就着月光天天为其独饮守夜,这一守就是一年外地女同样关心着她深爱的男人石匠,把他换下的衣裳拿去洗净晾干叠好再送来,给他做可口的饭菜。石匠病了,她上山采来草药,再煎好一勺一勺喂了,又打水给他擦身爱的种子真真在他们心田里生根发芽!
按常理,来自他乡身处异地的孤男寡女,既然恩爱有加,感情甚笃,发生肌肤之亲、云雨之事也属人之常情。但作者的高明之处就在于此,小说中相亲相爱、相依为命的石匠、外地女却偏偏没有这样做。他们的爱纯洁无瑕,自然天成,他们的爱超越了肉体,没有私欲没有企图,彼此间只是无怨无悔地为对方付出,这种爱才是人间最圣洁、最高尚、最纯粹的爱!小说的结尾处,无不让人动容、心生酸楚:外地女走了,悄无声息地走了,没给石匠留下一句话,却留给了石匠比五桂河还长的思念。从此后,石匠不知疲倦地去外地女睡过的青砖瓦屋里,一夜夜地默默坚守,尽管这种坚守不会有结果。在常人看来石匠的所作所为不可理喻,也许认为他太傻,为一个不知去向、没有结果的女人苦苦坚守了几十年,况且还要一直守下去不值得,但谁又能了解石匠的内心呢?石匠之所以依然故我地这样做,就像小说的最末一句告诉我们的,其实石匠坚守的是他一生的爱!
作者的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如醍醐灌顶:在这个信仰缺失、人心不古、市刽浮澡的当今社会,我们所需要的不正是像石匠那样为了信念、为了爱而痴痴坚守的人吗?!
短短几千字的篇什里,作者给我们拓展了广阔的想象空间,传递出丰富的思想内涵,揭示了深邃的人生哲理。我在想小说作者华杉先生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顺着五桂河的流向,我追寻着先生的足迹。华杉,原名华少彬,1958年5月出生于湖北团风,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首届秦兆阳文学奖获得者。1980年开始文学创作,迄今已有200余万字的作品散见于国内百余家报刊,著有诗集五月的感受、田园牧歌,小说集真正的猎手、独自去下乡、纽扣为证和散文集华杉散文选。现任团风县文联主席、楚天文学主编。我着实惊叹先生所取得的文学成就,更为他超凡的行政管理能力所折服。细想,在他担任团风县文联主席的几年间,全县文坛大兴团结务实之风,在他的带领下,小小团风文学事业搞得风生水起,声名鹊起,从团风走出的一大批小说家、散文家、诗人,驰骋整个华夏文坛,作品占据各大期刊的版面栏目,先生主编的楚天文学也声名远播,成为备受作家、诗人青睐的文刊翘楚。
不觉间已是子夜时分,我在的黄河口荒原又刮起了猎猎大风,大风把我从沉思中唤醒,我手捧运河,凝视着五桂河,遥祝长江岸边的先生今夜好梦,今生安好!
(2013年5月21日写于黄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