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一个耳光?
有些瑟缩地朝后退了退,在他的目光将她赶尽杀绝前。
“你怕什么?”他冷冷地开口。
“嗯?”寒意蹭蹭上蹿。
他傲然地跷起了二郎腿,坐没坐相“我不打女人。何况”后面没说,但上上下下测览的目光已经足够。
她面皮微微抽搐几下“请问复印机卡纸是什么状况?”
“你自己不会去看?”跩得二五八万的样子。
她霍地站了起来,连带撞翻了一张凳子。咬紧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耽误您宝贵的时间,很抱歉,我现在就去查看一下贵公司的机器运作情况,务必尽快修好,保证正常运作。”
他盯着她被气愤涨红的面色,表情讳莫如深。
她恨恨看了他几秒,在泪水快冲上眼眶时快步走了出去。为什么?她明知道这人并非君子,有仇必报,干吗还非要赶在这个当口来自取其辱?
她抓住门锁一拧,将门打开,迈步就要走出去。
“我道歉。”
低沉的三个字从后面传来。
她的泪扑簌簌地落下,脚下先是一顿,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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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室内一片漆黑。
她没吃晚饭就回来了,冰箱里空荡荡,是很久没有人填充的后果。她独坐沙发上,任自己陷入黑暗里,放逐思绪四处行走,像是失魂落魄了一样的状态,想法始终没个焦点。
这样的状态,好像失恋一样。
可是,却和上次失恋不同。那一次,她有明确的对象可以诅咒可以叫骂,心痛的时候还可以抓过韩襄送的礼物当作本人狠狠揍一顿。痛的是她的手,舒服的是她的心。
但这次,她连开始恋的对象都没有,不知道自己失魂落魄为哪般。
不心痛,但心酸,带苦苦涩涩的滋味。
肚子饿得叽里咕噜地叫,她动也不想动,就这样吧,假装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也挺好。
他说:“我的专一是指,一个人要是得罪了我,就一辈子得罪我,我就是布下天罗地网,也要报复回来。”
他说:“别说自取其辱的话。”
他说:“我道歉。”
话越来越简短,然而意思却越来越模糊。连带的,这个人,也和她当初认识时相去甚远。甚至,很多认知是矛盾的。
她以为他小肚鸡肠,没风度没品格,然而这么长时间地认识,却发现他只是嘴巴坏,并不曾真正地表现出品质哪里不过关。她也觉得他自高自大,然而他却对她道歉,在谁对谁错还不甚明了的情况下。
他对她好,却又明白表示不是追求;他看起来似乎喜欢玩弄感情,但又明白地拒绝送上门的心意。就在她以为也许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的时候,他又用一个鬼故事狠狠敲碎她的想法。
这么矛盾奇怪的一个人。
然而他们之间本来就什么都不是啊!是她自以为是地想多了而已。
发生回扣事件那么大的事他都不曾和她分享一下,想来根本就没当她是朋友。而她却兀自在心里替他忧心不已。
多情原应被笑。
她想着,又哭又笑。
埋首在抱枕里,把所有的狼狈和难堪都掩藏起来。自然,也没听到悉悉索索的开门声。
“啪”的一声,灯被打开,室内一片光亮。
有人走了进来,脚步声停在了沙发前。
她知道是谁,也或者,是能猜到是谁。抱枕下遮盖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只能借着用力握住来增添一些力量。
静默了一阵,抱枕突然被抽离。
所有的情绪都没了遮挡,狼狈的、不堪的、委屈的、受伤的,和着泪水,一起冲洗脸庞。
刘羽飞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还是那晚的眼神,关切而怜惜,只少了戏谑,多了心痛。
“干吗要哭?”他的手指和他的嗓音一样轻柔,为她拭去眼下的泪珠。
泪更急更猛。她绞着衣角,费力地咽下了哽在喉头的疼痛,努力笑了笑“我、我想家”
“咳!”他叹气,从茶几上的面纸盒里抽了几张面纸递给她“傻瓜。”
她不接,透过泪眼看他。
他的手就只好这样悬置在空中。
“你怎么进来的?”她忽然问。
“呃?”他不自然地笑笑“拿钥匙开户进来的。”
“哪里来的钥匙?”她追问。是了,上次被他的鬼故事吓到,没人给他开门,他也是自己进来的。
“就是”他坐到了她旁边“把眼泪擦了,难看死了。”
“本来就难看,”她低声说,又转头看他,眼里也不知是泪珠反射的光芒,还是原本的神采,晶亮得叫他不敢直视“钥匙哪里来的?”
“你别管了,反正你有我房子的钥匙,我有你房子的钥匙,我们扯平了。”怎么能告诉她上次趁她到他那里去洗澡的时候做了个模,然后偷偷配了一把。
她从茶几下拿出他的钥匙“还给你,把我的也给我。我们这样才算扯平。”
他不接,只皱着眉用快冒火的眼神看着她,然后突然用力扳过她爬满泪的脸,粗鲁地拿纸巾擦拭。
“丑死了。”他还不满地抱怨。
她望着他,一直望着。
直到他擦完,将纸巾捏作一团丢入垃圾筐,才又说道:“钥匙还你,把我的给我。”
“你这个人烦死了,”他站起来,指了指茶几上的塑料口袋“东西买好了,热的今晚吃,其他的都放到冰箱里。我走了。”
“你走吧,你不把钥匙还我,我明天就搬家。”
她在他走到门边时,才轻轻地说。
“这样很幼稚。”他握着门把,也不回头看她,只低声说。
她咬了咬唇“彼此彼此。”
他站了一会儿,像是要平顺自己的呼吸,又像是要平顺自己的怒气,忽然间,转头过来冲向她,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钥匙,然后拿出自己的钥匙圈,笨拙地取出了她的房门钥匙,扯过她的手,放上去“拿回去拿回去,小气鬼。”
“这样很幼稚。”她拿他的话砸他。
他瞪着她。
她也同样回瞪。
手在空中紧握,交换温度。她的手凉凉的,他不自觉地握紧。
他低低叹了一声:“我该拿你怎么办?”
一用力,就将她带入了怀中。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绵密而甜蜜的吻,就密密实实铺天盖地地落在了她的唇上。
温柔且激烈,缠绵而癫狂。
直到唇齿之间布满眼泪咸咸的味道,他才放开她,心如擂鼓。气息紊乱。她双眸紧紧闭着,泪点点沁出,嘴角却是炫惑而幸福的微笑。
“不理你也哭,理你也哭。”他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低语。
她笑着,却不敢睁眼。
他将唇再印上去,温柔恳切地问:“现在为什么哭?嗯?”
“高兴。”她吐出两个字,轻柔地笑。
“我以为,”他低声说“你并不稀罕。”毕竟,他是个表现很糟糕的人。也或者,他就是一个很糟糕的人。
“曾经是,”她低下头,才偷偷睁开眼,盯着他的鞋“但人会变。你对自己没信心?”
他笑了笑,没回答。
“你不回答,算是默认?”她抬头,惊异他居然没反驳回来,却触及他温柔的眼神。
他笑着“我在等你抬头看我。”
“啊?”愣愣一张嘴,又叫他给吻了去。
他扣着她的腰,轻轻啃她的唇,低声问:“我们这样算什么?”
“什么?”脸红了,这小肚鸡肠没风度的男人,不知道这句话该她问的吗?
“算什么?”一分一毫地侵蚀她的唇,他执着地要答案,另一只手与她十指交扣。
她朝后躲了躲,笑着“朋友?”
“有这样的朋友吗?”他不满地重重亲一下。
“那你说算什么?”她把问题丢给他,吻也给他吻了,抱也给他抱了,现在还有脸来问她算什么!
他狡猾地笑“不是你说的吗?朋友。”
“刘羽飞!”她跳开,恨恨地指着他“你是不是男人啊?”
他开始脱外套“要我证明给你看吗?”
“你你你!”她跺脚。
他趁机捉到她,顺势压在了沙发上,目光锁住她的,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爱你。”
“你”好讨厌!他们才认识多久,他怎么可以这么说!
好讨厌!明明是想该推开他的,怎么可以觉得心里暖洋洋,很想朝那个怀抱再靠紧一点?
好讨厌!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怎么自己这么不争气,泪水就侵袭双眼,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丹云,”他捧起她的脸,替她吸去泪珠“我爱你。”
她咬着唇,明明眼眶含泪,脸上却绽出笑容,不服气地捶打他两拳。
然后,紧紧相拥。
不甘心啊,就这么栽在这个没风度小肚鸡肠傲慢自大浑身是缺点的男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