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汉一脸长长的钢针般络腮胡子,鸟窝一样乱蓬蓬粗硬黑发随意披散,以至看不清脸判断不出他年纪,只知他相貌异常凶恶。光着膀子,一身漆黑硬实的腱子肉,破褂子胡乱围在腰间,破裤子快露腚了......
总之,这是个肮脏潦倒,却有钢铸铁打般身板的汉子。
可笑的是,他手拿两把破斧头,一把长柄,一把短,斧头大小不一,斧刃残缺不堪,砍人太为难了点,只能是砸,耍起来也不方便,不知是他从哪顺来的当凶器,黑大汉却当神兵利刃一样作为依仗。
赵岳自然而然想起一人来,那是个恶人中的善人,善人中的恶人,不禁笑呵呵道:“好汉,你这样借银子和强盗有区别吗?”
黑汉瞪眼道:“怎么没区别?俺是好人,说了借,没直接抢。”
直接砍人才是强盗?
赵岳对这奇葩标准感到好笑。
估计这家伙就是那赫赫有名的浑人,山东口音也对得上,赵岳又笑道:“既然是借。常言道有借有还。你打算还么?俺不知道你名字,上哪找你还?”
不想黑汉很警觉,不报名,瞪眼道:“俺是好汉,吐个唾沫砸个坑,有钱了就还你。你罗嗦个甚。”
赵岳装作无奈:“好吧,看你穷得光腚了,就借你,不算利息。不过你要记住,俺叫赵岳,家住沧州赵家庄。你还钱时,就去那里。”
黑汉顿时高兴了,张手要钱,却突然皱眉想着什么,挠头嘀咕:“赵岳,赵......咋这么耳熟呢......哎呀对了,你是阔少爷,家钱多得堆成山。不成,你得多给俺。怎么也得几十,不几百,不不,很多贯。”
原来这么个耳熟啊!
估计他是不识数,多要钱都说不明白。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闾铁牛蛮子性发作,正要喝骂厮杀。赵岳一摆手,又笑呵呵问:“钱,俺有得是。问题是,俺给你太多,你拿得动吗?”
“也是哈。”
黑汉挠挠头,大眼珠子逛荡了好几下才突然一亮,还真想出办法:“全给俺金子。俺铁牛力气大,抗千斤走千里都成。”
闾铁牛一愣:“你也叫铁牛?”
又一撇嘴:“还千斤千里?压不死你。”
黑汉顿时恼了:“就许你叫铁牛,俺不能叫?俺娘就叫俺铁牛,咋了,你敢不服?吃俺几斧,你就乖得象俺家的狗。”
闾铁牛大怒,见赵岳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不可轻敌,教训一下,但不可伤害。他点头示意明白。
黑汉下盘虚浮,步法凌乱无章,应该没受过正规武功训练,即使会两下子,也没硬本事,只是身板特结实。
心里有数,跳下马,一指黑汉:“俺不拔刀,照样打得你象狗。”
抢前一步,大刀连鞘劈向黑汉面门。
黑汉只是打架混出来的本事,但胆子奇正,反应很快,力量够足,短斧封挡,长斧呼一声砍(砸)过来。
闾铁牛收起轻视之心,侧身避开,趁势欺近,一拳轰向黑汉胸口。
黑汉短斧下劈以攻代守,不料脚下被勾住,打来的拳头化抓侧移,避开短斧头,迅猛一揪一拽。黑汉顿时就摔了出去。
彭一声重重拍在地上。黑汉却仅仅吭了一声,似乎不觉得痛,又迅速爬起来,捡斧头红眼大吼着想继续厮杀拼命。
可惜他只靠蛮力和凶猛,欺负一般人轻松,遇上闾铁牛这样的精锐侍卫就只剩下被动挨打的份,只能一次次没等站稳就被摔倒。
赵岳试探完了,示意闾蛮子回来,对已跌得晕头转向却凶性越发猛烈的黑汉喝道:“李逵,你再敢逞强,别怪俺下杀手。”
黑汉真名被叫破,愣住了。
赵岳放缓语气道:“俺知道你在家乡杀了人,南逃避祸,已走投无路。也知道你长得恶却不是恶人。想要个落脚处,想有真本事,想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家中疼你的老娘也能跟你享福,就跟俺走。”